走過大街,到了霜家主宅。
宅中賓朋滿座,熙熙攘攘。八十八桌宴席擺下,食后或是猜拳行令、博弈比箭,或是曲水流觴、釋經講道,完全是以迎聘的規矩辦的。
所有受霜家邀請前來赴宴的賓客,也是這般以為。
二人混入其中,隨便吃了些仙果。霜絳年不急不慌,晏畫闌卻看著這一幕幕紅彤彤的盛景,心驚肉跳。
他念念叨叨“不行,我決不能和他成婚。哥哥一定要給我做主啊。”
“急什么”霜絳年說,“先玩罷。”
霜家的幾個子侄正在和人玩投壺。
修仙界的投壺與凡間相似,也是站在某個位置,將手中的箭投進遠處的酒壺之中。
只不過在修仙界,酒壺的位置因陣法隨意游走,修士不可使用靈氣,須全憑目力和膂力,站在前后搖晃的長秋千上,將羽箭投進不停變換位置的酒壺中。
仙子站在秋千上衣袂飄飄,手中羽箭劃出優美的軌跡,往往是酒會宴席上一道亮眼的風景。
可是現在,三四個霜家子侄正鬧哄哄地拉扯一個醉酒少女上秋千。
那少女面頰鼻尖一片緋紅,眼神朦朧,含含混混地念叨著“不賭了”、“不玩了”,顯然是醉得厲害。
一個馬臉少爺道“謙虛什么都知道小月姑娘最拿手的就是投壺,陪少爺幾個多玩幾把,有何不可兄弟們,這把賭多少”
“一塊上品靈石”
“好嘞”
小月流淚求饒“我沒有那么多靈石了少爺們,我不賭了,饒了我罷,我們再去喝酒好不好”
那馬臉少爺臉色一沉“能和少爺我玩投壺,是你的福氣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小月似乎想到了什么,肩膀瑟縮了一下,啜泣著站上了秋千。
秋千蕩起,她搖搖晃晃,從背后掏出了第一支羽箭,沒有投中。
下面嬉笑聲一片。
霜絳年總覺得,這姑娘的臉有些許眼熟。
“這些敗類,怎么能欺負人”晏畫闌擼起袖子就要上去干架。
旁邊有賓客攔住了他“仙子莫要沖動,這里面有些原因。那姑娘是霜家的家生子,仆役黃媽的女兒。外人不能管霜家的家記事,若是管了,那姑娘脫離不了霜家,以后的日子會更慘。”
霜絳年眼眸一動“黃媽的女兒”
晏畫闌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化,問道“黃媽是誰他們為什么要苛待黃媽的女兒”
“這也不算什么秘辛。道友可知霜家以前有個噙月仙子”那賓客低聲道,“她是現任家主的長姐,與霜家主母素來不甚相合。這黃媽是霜噙月的乳母,老蚌生珠,又給自己女兒起名為月紀念前主子,不是自尋晦氣是什么”
晏畫闌看向霜絳年。
霜噙月是哥哥的母親黃媽是母親的乳母
欺負這少女,不就擺明著是作踐他哥哥么
忽聽旁邊一聲少女的驚呼,晏畫闌剛抬眼,便見霜絳年飛身而起,接住了從秋千上失足摔落的小月。
她醉得實在厲害,不用靈氣,連秋千都站不穩。
小月根本不敢和救命恩人道謝,連忙翻身下來,向那些少爺磕頭道歉“是小月錯了,小月惹少爺不高興了,請少爺再給我一次機會”
馬臉少爺不理,揚起鞭子便要打她。
長鞭破空,穩穩落在了霜絳年手中,沒有傷到小月分毫。
“投壺,我和你比。”霜絳年道。
小月伏在他腳邊哀求“仙長請不要”
她心中感激萬分,但找外人當靠山,只會讓她以后的日子更不好過。
霜絳年彎身將她扶起來,在她耳邊低聲道“我會帶你和你母親離開這里。”
小月驚異“為何”
霜絳年垂眸“報餛飩之恩。”
“好一出英雄救美。”馬臉少爺“啪啪”鼓起掌來,“好,那女的我早就玩膩了,你說你和我玩投壺,賭什么”
他不傻,知道不能得罪大人物。但眼前這人是個生面孔,絕不是霜家請的任何一位賓客,多半是混進來的毛頭小子,路見不平就要逞英雄。
他心中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