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海中長夜蒼茫,瑰麗的孔雀出現在大海上,展翅劃過黑暗。它周身釋放著明亮的火焰,宛如夜空中一輪太陽。
海面掀起微波,光芒點亮之處,魚兒甩尾躍出海面,追隨著光亮,在夜空與海洋的交界處蹦躍、暢游。
魚尾抖動濺出晶瑩的水珠,在火光中璀璨如星。
孔雀俯身低掠,指爪在海面掠起優美的弧線,與魚兒游動的水波交織成樂章。
他們相伴著前往天邊的晨光。
晏畫闌在刺眼的光線下睜開眼,不知何時,他落在了一片荒野上,冬日慘白的陽光落下,四周皆是鼓起的墳包。
舉目四望,他正處于霜城外的荒郊野嶺里。
這里是哥哥的記憶
“呵啾”,靠在墓碑邊的小孩打了個噴嚏。
小孩大概四五歲的年紀,外面錦衣華服,里面內衫卻穿破了洞,凍得瑟瑟發抖。
他低著頭,長發未梳,遮住了臉,隱約露出小片白皙的皮膚。
晏畫闌瞥了一眼墓碑上的字,正是“霜噙月之墓”。
那這個孩子就是
“哥、霜絳年”
四歲的霜絳年沉默。
晏畫闌蹲下來想看他,還不夠低,只能看到漆黑的發頂,于是他索性躺了下來,仰著頭,倒著看他的小哥哥。
霜絳年雙眸黑沉,其中空無一物,即便有個俊美的憨批突然闖進他的視野里,他眼中也未曾掀起過波瀾。
晏畫闌仰面躺著,扯耳朵、對斗雞眼,向他做了個鬼臉。
霜絳年不為所動。
晏畫闌尷尬地撓了撓臉。
他最擅長沒話找話,笑嘻嘻地問“你是不是想問我是誰”
霜絳年不語。
“哈哈,猜不到吧”晏畫闌得意洋洋道,“我是你未來的夫君”
霜絳年繼續不語。
這樣沒有反應,還不如用針扎他呢。
晏畫闌悻悻收起笑,伸出手,扯了扯霜絳年的臉蛋。
小孩子再瘦,下巴再尖,也都有軟軟嫩嫩臉蛋。綿軟的觸感襲來,晏畫闌心都酥了。
內心深處,又泛起濃重的心疼。
這時候的哥哥,比他們初見時情況糟糕得多。
哥哥簡直任人揉捏,對外界失去了反應,像是一只沒有感覺和感情的布娃娃。
他優秀又漂亮的哥哥,合該金尊玉貴被捧在手心里,憑什么要落在泥淖之中
一滴淚珠,無聲地順著晏畫闌的眼尾滑落。
霜絳年終于動容。
他微微瞇起眼睛,然后又打了個噴嚏。
不是被他的眼淚感動,而是完全記出于感染風寒的生理本能。
晏畫闌大大嘆了口氣,翻身坐起,脫下大氅,把霜絳年裹成一只雞毛粽子,一把將孩子抱了起來。
“天冷,我們該回家啦。”
霜絳年安安靜靜蜷縮在他懷里,或許不愿意,但也不反抗。
入城時,有村婦看到他們的樣子,嚇掉了菜籃子。
在這個記憶世界里,除了霜絳年以外沒有任何人能看到晏畫闌,旁人只能看到霜絳年在憑空飄浮。
晏畫闌只好挑小路,把霜絳年偷偷送到了霜家后院,送到了霜噙月的奶娘黃婆子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