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以融化一切鎧甲的高溫襲來,將士們雖視死如歸,將死之時,心中也不免寒涼。
卻在此時,一道人影沖來,擋在他們身前。
白衣獵獵,青絲飛揚。霜絳年放出斂境砂吸收魔火,手持箜篌簪,以簪為劍,斬去溢散的魔毒。
“晏畫闌”他朝孔雀大喊,“他們是你拼死要守護的子民,你難道要親手毀掉你所珍視的一切嗎”
但是太遠了。
晏畫闌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除非他進入魔主內部,找到晏畫闌的本體。
這需要時間。
斂境砂曾是藥王用來收集材料的神器,它可以收納一切事物,在魔毒面前,勉強能撐一段時間。
霜絳年回身向妖族將士道“所有人離開這里。別管城池,能跑多遠就多遠”
將士們看到了他手里的妖王御令“您怎么辦”
“我”霜絳年還未及回答,手中箜篌簪稍慢,一條毒蛇便伺機纏住了他的手腕。
在觸碰到他肌膚的瞬間,所有肆虐的魔毒都停了下來,緩緩扭身,探向霜絳年。
其他血肉都變得不再誘人,它們的全部所欲所求,只有眼前這個人。
魔毒傾倒而下,如無數條毒蛇般,頃刻間吞沒了霜絳年的身體。
它們沒有鱗片,比起蛇類更像肉質的藤蔓,滑膩柔軟,緊緊貼著肌膚,親密地盤絞住他的脖頸、腰肢和膝彎。
它不想傷害他。
它只想和他融為一體,永不分離。
魔主的最中心處。
晏畫闌就像是它的心臟,搏動著,供給它們賴以為生的血肉。
無數細小的魔毒連接了他的每一根血管與經絡,他俊美的臉上爬滿瑰麗的魔紋,鳳眸痛苦地瞇起,其中滿是黑霧。
他的神魂仿佛落入了深海之中,這海是無數心魔匯聚的海,心魔們模仿著它們生前的模樣,化作一條條狹長扭曲的人形鬼影,被堆在一個密閉的容器里。
無數人形鬼影擠來,晏畫闌幾乎無法呼吸,他竭力伸手想要向上,卻有更多心魔壓過他,捂住他的口鼻,拽他向下。
每觸碰一個心魔,那心魔生前的執念便化作圖景,在他腦海中流淌。
有些心魔是力量,天賦受限,畢生所求便是結丹,即便剖取他人金丹,以身換之;
有的心魔是人,瘋狂愛慕一名女子,哪怕是弒其夫、囚其身;
還有的,甚至只是饑荒之時,殺人放火也要喝上一口帶著米粒的粥
執念無窮無盡,惡毒的念頭充斥著晏畫闌的心神,黑暗的大海看不到邊際。
嘈雜的惡念無所不在,他只覺心中狂躁無比,迫切地想要撕碎什么,毀滅什么。
恍惚間,晏畫闌觸碰到了一個特別的心魔。
這個心魔的人形很完整,五官清晰,只有非常強大深重的心魔形態才會無限趨近于活人。
這個心魔,是晏青的模樣。
在晏畫闌碰到它的剎那,便被卷入了一段記憶幻影中。
他似乎走在妖王宮的宮道上,身旁走過文武朝臣,無數贊頌之聲傳入耳畔。
“晏青殿下,天之驕子,棟梁之才”
“恭喜殿下,年紀輕輕便接手了妖族大軍,這可是所有人畢生難以企及的終點。”
晏青謙遜地行了一禮“您老過譽了。”
“殿下禮賢下士、虛懷若谷,妖族小輩無人能出其右。陛下在您身上寄托著厚望,這么看來,下一任妖王,非殿下莫屬。”
晏青搖頭,眼中沁出真摯的笑意“鳳凰陛下千秋萬代,本尊為她鎮守疆土,便已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