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常常見的是晏畫闌賣萌、犯蠢、戀愛腦的一面,要么就是兇殘殺人放火的一面。現在這樣認真做正經事的模樣,倒是第一次見。
他悄悄停了歌聲,晏畫闌也沉浸在奏折里,渾然不覺。
霜絳年竟發現自己沒那么了解他。
他有預感,這次妖族之行,他會認識晏畫闌許多嶄新的一面。
三個時辰之后,晏畫闌揉了揉眉間,放下了奏折。
他看到睡得香甜的小云雀,不知為何,就想起了哥哥睡覺的模樣,緊繃的臉不由添了一抹溫柔。
“去弄點云雀能吃的東西。”他吩咐漁回。
他潛意識里沒把云雀當妖,只當做一只靈獸小寵物,忘了“妖”與“獸”這一字之差,在吃食上區別有多大。
漁回頷首離開,不多久,便端來了一盤扭動的東西。
“陛下,這是上好的天山雪蠶,非常適合喂養靈獸。”
晏畫闌一看那熟悉的、白白胖胖的東西,立刻想起秘境里哥哥也曾把這個投喂給他,不由怔怔地笑起來。
怎么辦,他好像病了,怎么連被哥哥虐待他、欺負他的記憶,也變得甜蜜起來了呢。
看在漁回眼里,卻是妖王陛下對著一盤蟲子滿臉春情。
噫,陛下口味可真重。
晏畫闌將一盤子天山雪蠶端到小山雀面前“吃吧。”
霜絳年一睜眼,就被蟲子糊了一臉,這才想起自己曾投喂給某只鵪鶉妖同樣的飼料。
該說什么呢,真是報應不爽。
飛舟上的日子過得飛快,五日之后,當他們抵達妖族地界的時候,霜絳年仍沒有找到機會偷走殘魂。
妖王回宮要舉行盛大的儀式,晏畫闌直接把漁回塞進他那身花花綠綠的雞毛大氅里,當做妖王的替身,自己則翅膀抹油,帶著云雀和鵜鶘向寢宮去了。
霜絳年深深自責自己教壞了小孩,否則晏畫闌怎會如此深諳摸魚技巧
直到他們越過了寢宮,向著荒山野嶺而去,霜絳年才知道,晏畫闌并不是回來休息的。
空氣越來越灼熱,放眼俯瞰,遍地都是焦土與巖漿,綿延百里不絕。
他們落在了最高的火山口處。
經書上說南荒外有火山,晝夜火燃,猛雨不滅,乃先代妖王鳳凰的涅槃之所。
妖族的火山與凡間火山不同,充斥著火焰精髓和濃郁的火靈氣,然而稍有不慎便會葬身火海,因此除了鳳凰,根本沒有修士敢到這里修煉。
巖漿轟然噴出,赤紅色的高溫液體四處飛濺,有一滴落在晏畫闌頰側,瞬間便將他的皮膚灼成炭黑色。
霜絳年心里一揪。
好疼。會疼哭的吧
但晏畫闌眉頭都沒動一下,他混不在意地蹭去那滴巖漿,任臉頰留下一道傷疤。
他屏息凝眉,口念箴言,身周燃起翠綠色的孔雀真火,抵擋住外界的巖漿。
他放出鵜鶘,又把小云雀放在鵜鶘妖頭頂上,笑著囑咐道“去玩吧。明早來找我。”
說罷,晏畫闌便縱身躍入火山口中。
霜絳年“”
火山里的溫度,即便是化神期妖尊也受不住的啊
他本能地振翅飛起,想拉住晏畫闌,尾部的羽毛卻被鵜鶘揪住了。
“不。”鵜鶘磕磕絆絆地說,“他,會出來。”
霜絳年慢慢落回鵜鶘頭頂,“啾啾”咳嗽個不停。
鵜鶘問“生病,了嗎。”
“啾啾、沒有、啾。”霜絳年捂住心口。
原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晏畫闌傷了、疼了,也只會默默地忍下來。
他在那么拼命地修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