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絳年克制住自己的動作,低聲道“我很重。你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上臺階。”
“這邊樓梯高,上那么多臺階,蹭疼了你怎么辦”晏畫闌道,“而且不知怎的,抱著哥哥的時候,我好像沒那么懼水了。”
湖水打濕了他的衣襟,肌膚的色澤若隱若現,透出少年獨有的溫暖。
霜絳年全身懸空離水,有些不安,蹼爪抱住了少年的脊背,指節因為用力而顏色發白。
也不知有沒有撓破。
他被放進了盛滿海水的大浴桶里。
浴桶上架了一塊長木板當做書桌,書桌上有一柄燭臺,還疊放著毛巾,用來擦水,所有的一切都被妥帖備好。
晏畫闌將揚州的戶籍冊放在木板上,霜絳年慢慢翻開一頁,又一頁,試圖喚醒與自己有關的記憶。
時間在書頁的沙沙翻動聲中流淌。
霜絳年看得入神,忽然間背上一暖,披上了一件衣袍。
晏畫闌將自己的外袍披在他身上“夜深露重,總覺得你日日光裸著上身,會著涼。”
從來沒聽說過魚會著涼。
霜絳年抬眼,卻正好瞥見晏畫闌的后背十道抓痕,顯然出自于自己不安分的蹼爪。
霜絳年清了清嗓子,小聲道“你后背或許要上藥。”
晏畫闌回頭,這才看到自己背后的抓痕。
“我夠不到。”他為難地說,“哥哥撓的,哥哥來幫我”
說著他就轉過身,將后背展現在霜絳年眼前。
和少年漂亮的娃娃臉不同,他肩背寬闊緊實,優美的肌肉線條在腰腹收窄,虎背蜂腰,顯得非常有力。
而在那完美無瑕的肌膚上,卻落下了幾道細細的抓痕。
莫名有幾分旖旎之色。
霜絳年有些許手足無措。
幫他治傷可是少年并未給他藥膏。
難道還像方才舔手指一般,用自己的嘴嗎
可這太奇怪了。
霜絳年不知道自己在奇怪什么,但本著自己造的孽、就要自己負責的心態,他緩緩湊了過去。
呼吸噴灑而來,倒是晏畫闌先受不住地躲開。
他面上浮起靦腆的紅霞“我忘了。給你藥。”
霜絳年抬眸瞥見他神情,不知為何,自己的心情也莫名有了起伏。
或許是因為披了那件帶著少年體溫的衣服罷,鮫人都是冷血動物,體溫一熱,心跳加快也是有的。
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像冰面下燃起他從未想象過的火焰。
接下來的時間,都在靜謐中度過。
夜深人靜,更漏聲響。
晏畫闌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睡熟了,醒來的時候,鮫人已經走了。
他身上還披著自己的衣服,有些潮濕,帶著海的氣味。
戶籍冊停留在某一頁上。
上面記錄著一個家族,“霜”。
晏畫闌獨自一人去了霜家大宅。
他扮作一個普通的賣油郎,向霜家的家仆們打聽霜家丟失的小少爺。
聽他問起此事,家仆們神色惶恐躲閃,不肯說一詞,還有人暗罵“晦氣”。
只有一名老婆子把他拉到私下無人處“什么走失那孩子是被獻給海妖做祭品了。”
晏畫闌瞳孔一縮。
老婆子絮絮叨叨道
“阿年那孩子打小沒了爹娘,寄養在他舅父這里。他念書念得好,年紀輕輕就中了秀才,本也算個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