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還是用針,現在離得近了就直接上手了
他曲腿坐在高處的房梁上,看哥哥握著一人高的毛筆,行云流水般畫出繁復龐雜的陣法。
即便晏畫闌不懂人族的陣法,也能從那猙獰的圖騰里看出兇煞之意,兇煞之中,又有生機。
合魂之事,分明九死一生。
晏畫闌拳頭握得咯吱作響。
陣法繪制完畢,霜絳年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跨入其中。他抬頭望了晏畫闌一眼,也只是一眼,便屏息沉心,將游魚送入陣眼中,開啟了陣法。
霎時間,陣內雷光四射,幾百道雷霆轟然落在游魚之上,剎那間將之劈成血霧
晏畫闌猛地站起身。
那尾魚和哥哥的感知相連,即便是輕柔撫摸都能引得哥哥魂不守舍,這粉身碎骨之苦,十倍反噬在哥哥身上,如何承受得住
晏畫闌本能就要飛身而下去救哥哥,隨即想起哥哥之前的告誡,才強忍著止步在了陣法外。
早知道會這么痛,他就不會期盼著看到鮫人形態的哥哥了
陣法中心,霜絳年胸腔發出痛苦的悶吟,砰然雙膝跪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他和游魚異體同命,即刻便在鬼門關里走了一個來回。配合著海水中的極陰水靈氣,第二層陣法釋放出勃勃生機,這還不夠,心臟中的孔雀翎燃起生命之火,才險之又險地吊住了他的命。
意識模糊間,霜絳年只后悔自己沒能克制住疼痛反應。他這般狼狽,晏畫闌親眼守著他,定會心焦不已。
可這還只是開始。
第三重陣法發動,他的身體宛如被萬億根肉眼不可察覺的細絲穿透,身體表面現出無數血點,肌膚暈染上可怖的粉紅。
細絲避開了他的致命部位,倒保全了性命,只是這一次,他徹底失去了意識,全將自己的性命托付給了晏畫闌。
然后是第四層陣法,游魚化作的血霧飄來,與他體表無數個血洞相連,漸漸生長出紅絲絨般的血管。
紅絲絨漸漸豐盈,如一枚有生命的蛋,將赤裸的霜絳年包裹。
場面有種血腥詭異之美,又讓人不寒而栗。
這便是禁術的代價。
直到晏畫闌眼前發黑,他才發覺剛剛自己心臟都停了跳,好像陪哥哥一起經歷了一次死亡與新生。
他恢復了一下自己的狀態,然后就化身望夫石,一動不動地站著,望著。
這一過程持續了很久,某一瞬晏畫闌動了一下眼睫,瞥了眼懷中用來計時的沙漏,才知道已經過去了九個時辰。
孕育著霜絳年的“蛋”已經從鮮紅變成了雪白,里面靜悄悄的,蘊藏著生機,仿佛隨時哥哥就會破殼而出,微笑著向他游過來,關切地問他是不是等急了、嗔然惱他為何傻傻地呆著不動。
只剩三個時辰了,但是
晏畫闌在此時清醒并非巧合。
他敏銳地察覺,海水中有什么東西,變了。
透過神殿的琉璃窗,外面的光線稍微暗了一點,海水的味道臭了一點。
只是這么一點變化,與魔毒打過數次交道的晏畫闌便感知到了不妥。
哥哥曾經告訴過他,神殿受古神庇佑,有凈化海水的結界,魔毒無法闖入。
現在海水里怎么會有魔毒還偏偏是哥哥在融合鮫人血脈、無法行動的關鍵時期
晏畫闌分出一縷神魂,作為他的“眼”,探向這座神殿之外。
他先看到了洄,洄顯然也發覺了不妥,滿目焦急,向著神殿中心最底層游去。
她猛地推開骨門,里面漂浮著一顆由千百顆珍珠聚集而成的能量體,那就是神殿結界的靈氣來源。
而現在,本該瑩白無暇的珍珠上蒙了一層黑霧,黯然失色。
除了她,神殿里還有另外一人。
瀾的臉沉在陰影里,看不分明。
“鮫魂珠被污染了。”他沉聲說。
洄連忙上前查看鮫魂珠。她抱住了鮫魂珠,試圖重啟它的力量,自己的皮膚卻被魔毒腐蝕。
鮫魂珠變得越發漆黑。
瀾面目陰鷙“是那些外來者,他們暗中破壞了結界。”
“他們被我關在了關押海獸的囚室里,不可能出來。”洄焦急,“瀾,快來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