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起來了。
陽光折射在琉璃窗上,滿室絢爛晨曦。窗外海面浮光躍金,仿佛可以聽見海浪聲。
晏畫闌在陽光和海浪之間,承諾會包容他的一切。
霜絳年手里握緊了那卷“山有木兮木有枝”,良久才開口“那就一同去吧。”
晏畫闌驚訝地睜大眼,歡喜地大叫一聲,興高采烈地抱住了他。
他的叫聲并不引人注目,因為整艘潛水舟里的鮫人都在驚叫、歡呼,為著她們第一次觸碰到的陽光。
原來生命里的黑暗不是因為世界本身就是黑暗,而是因為還沒走過漫漫長夜,沒有追尋過七彩斑斕的陽光。
霜絳年靜靜望著窗外。
晏畫闌曾經問過他“極陰之泉是鮫人族療傷和修煉的圣地,為何鮫人不住在那里,而要定居在海面上的泉客島”
他那時回答“或許是為了更容易獵到食物。”
現在霜絳年對這個問題有了更清晰的體悟如果見過了陽光,誰還愿意永遠呆在暗無天日的冰海呢。
晏畫闌,就是他無法拒絕的陽光。
大椿所在的湖心島地處西南,介于泉客島和妖王宮之間,此行借道先去找大椿問診,也算是順路。
潛水舟在海面上滑行,須臾之后便御風而行,向湖心島而去。
一日之后,潛水舟停落在了碧綠的湖面上。
冬日里落了雪,柔軟的雪花融化在湖水里,大椿樹蒼翠欲滴,一如舊日,仿佛千萬年都未曾變過。
鮫人們也順道帶了過來,大椿垂下枝條,為她們檢查身體,還送了每條鮫人一口大椿酒。
湖畔邊和草坪上醉了一片鮫人,大椿酒帶來的美夢驅散了噩夢,淺淺縈繞在心間。
辛夷也饞大椿酒,大椿的枝條卻說她身體健康,藥酒一滴貴逾千金,她無需浪費藥酒治療。
氣得黑虎妖在樹下打滾,追逐欺負那些菌子妖尋開心。
“我需與二位分別詳談。”大椿對霜絳年和晏畫闌說。
他們對視一眼,點頭,由枝葉引著,穿過盤根錯節的樹干與樹根,來到獨立的隔間。
霜絳年落座。
空氣帶著古木的清香,一杯大椿酒呈送到他手中,散發著醇厚的酒香。
枝條蔓延而下,糾結扭曲,匯聚成一個青衣男子的形象。
大椿道“既然你已經來到此地,就說明你已經做好了坦誠的準備。可是如此”
霜絳年放在膝前的拳頭握緊“是。”
“致使你罹患心疾的神器,名為忘情。”大椿道,“但看起來,你并沒有配合相應的功法來使用它。”
霜絳年睫毛微顫。
大椿能看出他心臟里的忘情,卻不知他在修無情道
也確實。嚴格來說,霜絳年從未主動修過無情道,他以基礎心法修煉至筑基,后來的金丹期,還是采補晏畫闌才晉升成功。
“幸好你從未主動修煉它。”大椿似是陳述,實為告誡,“否則,在你踏上湖心島的一剎那,便已是一具尸體。”
霜絳年手中酒杯一頓。
無情道為三界所不容,但大椿向來不理世事,竟記也對“忘情”忌憚如斯。
“為何”霜絳年問,“這件神器可是邪物”
“上一個以其成功修煉的修士,已飛升成仙,成為了天道。”大椿語出驚人,“不過那已經是幾萬年以前的事了,他殘酷無情,很快便被后來的天道所取代。”
霜絳年一時失語。
他只知道忘情歷來傳給無情道宗的宗主,殊不知忘情神器之名名副其實,真的是“成神之器”。
“但利用它成神,具有昂貴的代價。不僅本人要斷情絕愛,而且還需上千生魂為祭。”
大椿俯身,與他四目相對。
“你,就是它選中的生魂。”
霜絳年呆怔。
“一旦它植入你的心臟,便與它結成契約。”大椿道,“在你用情至深的那一刻,它會炸毀你的心臟,吞噬你的血肉與生魂直到它找到一個真正斷情絕愛的修士,用此前所吞噬的全部神魂,助那修士修煉成神。”
霜絳年掌心里沁出了涼汗。
幸好他還未曾用情至深。在此之前取出忘情,就不至于神魂俱滅、萬劫不復。
“這些后果,請不要告訴晏畫闌。”他懇請道,“我不想他為我擔憂。”
大椿喃喃“你們兩個提出了相同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