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池敬遙讓裴野將方才那少年先松了綁。
他先是幫少年診了脈,又在對方身上行了針。
裴青立在一旁看著池敬遙,目光帶著幾分審視。
其實一直以來,他對池敬遙都有很多謎團。
這個數年前突然到了他們村子里的小女娃,原是裴原的童養媳,他跟著叫了好幾年的小嫂嫂。可后來,對方搖身一變又成了男孩,裴青當時礙于裴野的威懾,也不敢多問,當真是一肚子疑團。
如今分別數載,再見到池敬遙,他心里那疑團就更多了。
廚房里突然多出來的那些雞蛋,還有裴野那一系列的反應,哪哪兒都透著不尋常。
除了這些之外,更讓裴青驚訝的是他的諸多舉動。
明明被人誤抓關在木籠了凍了小半日,若是換了睚眥必報之輩,定然要朝裴野訴苦,巴不得裴野將人全都打殺了出氣才好。可這位池大夫不僅不計較,還能在裴野面前替那些人求情。
再有就是對待這些細作的態度,明明一刀殺了就利索了,卻不辭辛苦要幫他們控制蠱蟲
“這藥丸每隔十日要服一粒。”池敬遙拿了一枚藥丸給那個少年,又道“我如今身上帶的不多,暫且只能給你們一人一顆,若是你們能撐過這次蠱蟲發作,我會教你們煉制的法子。”
其實池敬遙號脈施針都只是輔助,最重要的是這枚藥丸。
這是他去南境之時跟寨子里的人學得一種避蟲的藥丸,這藥丸服下之后,可讓蠱蟲陷入沉睡。他既無心學巫蠱之術,便只學了這避蟲的藥丸,以防萬一,只是這藥丸能不能奏效,他也沒有把握,只能看這些人的造化了。
池敬遙忙活了大半日,才幫五個細作一一施了針。
“池大夫,為什么要救他們”從營帳里出來后,裴青朝他問道。
池敬遙笑了笑,道“或許你不知道,當初我和阮包子也是從人牙子手里逃走的。若我倆運氣稍差一些,如今說不定也要被人喂了蠱蟲送到這里做細作。”
“我全當救的是我自己罷了。”池敬遙道。
裴青聞言怔怔看了池敬遙半晌,心中百味雜陳。
但他很快便想通了,池大夫身上謎團雖多,可心思卻是最坦蕩的那一個。有些人就是這樣,鬼點子雖然不少,做事也奇奇怪怪,可無論他做什么,你都很難將他往壞處想。
那種信任并非是出于某種實質的證據,更像是一種感覺。
大概也正是如此,他們家將軍才會毫無戒心地將其視作至親。
隨后的幾日,池敬遙頗為緊張,他拿不準自己這法子有沒有用。
直到五日后,裴青匆匆來尋他,說有一個細作的蠱蟲發作了。
池敬遙趕過去的時候,那人已經被蠱蟲折磨得不成人樣了。那蠱蟲平日里看不見摸不著,但發作之后便在他體內橫沖直撞,池敬遙甚至能透過那人的皮膚,看到他體內蠕動的蠱蟲。
更為可怖的是那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和掙扎,他甚至一直在求別人動手殺了他。
可另外四個細作早已被嚇得癱軟在地,意識到自己也可能會經歷這些之后,他們個個面如死灰。
聞訊而來的阮包子,見狀當即便吐了。
池敬遙稍微好一點,沒吐,但也嚇得面色蒼白。
“別看了。”裴野一手蒙住池敬遙的眼睛,另一手抽出裴青腰間的刀,直接將那人殺了。
他手法極快,一刀斃命,倒是讓那個人徹底解脫了。
“怎么會這樣”先前那少年顫聲問道。
“那藥對他不管用。”池敬遙道。
“那對我們呢”他又問。
“不知道。”池敬遙道。
此刻,池敬遙不由有些后悔,若當初學了巫蠱之術,說不定便不會有今日之事。
可誰又能提前料定未來會發生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