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野進門的時候,楊城原本沉著個臉,但他瞥見對方臉上的傷后,表情便稍稍松動了些。
這兩日他大概也想了許多,情緒早已不似先前那般激動了。
“再問你最后一遍,當真放不下嗎”楊城問道。
“師父”裴野認真地看著他道“您還記得嗎最后那一仗之前,您問我能不能拿了陳國上將軍的命,我說能,最后我也做到了。這么多年來,您吩咐過的所有事情,我都做到了,唯獨這一次不能。”
楊城聞言忍不住擰了擰眉,裴野提到的那一仗打得多慘烈,他是知道的,陳國人拼死一搏,幾乎是用盡了全力。裴野當時幾乎是拿自己的性命去換了陳國上將軍的命,幸虧裴野命大,沒死成。
楊城至今都還記得昏迷不醒的裴野躺在榻上時的模樣。
那個時候,他真的以為裴野會挺不過來。
“我中箭的那一刻,就覺得自己八成是不行了。”裴野道“他們抬著我從前線下來,這一路上我能感覺到裴青時不時就會去探我的鼻息,那個時候我忍不住想若裴青抬回去的是一具尸體,他該多傷心啊”
裴野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苦笑了一聲,道“那個時候,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對我的心意,但我就是知道他一定會為我傷心難過。我一邊想著,希望他能快些將我忘了,別為我難受,一邊又不甘心,想讓他一輩子都記得我”
“師父。”裴野看向楊城道“若徒兒能放得下,當日裴青抬回來的就是一具尸體了。”
楊城聞言沉默半晌,最后重重嘆了口氣,道“孽徒。”
“把你自己的打算先說一說吧。”楊城道。
裴野聞言忙將自己打算謊稱傷了身子的事情朝他說了。
“你是真不嫌丟人吶”楊城一臉嫌棄地看了裴野一眼,道“不過這法子倒是可行。”
裴野道“我只是擔心他”
“陛下是聰明人,但是該裝糊涂的時候不介意裝裝糊涂。”楊城道“只是同樣的法子你用一次無傷大雅,若是用第二次,就有點招人煩了。”
言外之意,這種找借口拒婚的由頭,只能他一個人用,池敬遙是萬萬不能用了。
“除了這樣的法子,還能有別的辦法嗎”裴野問道。
楊城道“借口說得多了就不叫借口了,若想讓池大夫不被指婚,唯一的辦法就是”
他看向裴野,挑了挑眉,道“讓池大夫去京城之前先成親。”
皇帝喜歡給人指婚作為賞賜,但也只限于給未婚之人指婚,若是已經成親了,他總不會再讓人和離吧
“幸虧將先前那傳旨的攔下了,如今沒有駙馬一事,他就算匆匆成了親,也不會讓陛下不滿。”楊城道。畢竟,若是他不提,皇帝根本就不知道池敬遙是個什么樣的人,自然也不會在毫無所知的情況下,將池敬遙列為駙馬人選。
“我能想到的只有這一個法子,用不用你自己決定吧。”楊城道。
裴野擰著眉立在原地半晌,一句話都沒說。
從楊城這里離開之后,裴野便去了小院。
池敬遙這幾日自己想了不少法子,只是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見他來了忙拉著他進了屋。
“楊將軍沒再難為你吧”少年問道。
“沒有。”裴野道。
池敬遙這才松了口氣,道“我朝楊躍問了問京城的情況,依著他的說法,等咱們進京之后,陛下多半會先召見,然后再設宴。若是他有意給咱們賜婚,多半是在宴席上找個由頭提出來。”
“我只要在宴席上出點狀況,讓他沒機會開口,說不定就能躲過去。”池敬遙道。
“你想干什么”裴野問道。
池敬遙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同你說過,我是怎么從人牙子手里逃走的”
裴野聞言擰了擰眉,便聞少年又道“我到時候在兜里踹一個雞蛋,宴席之前偷偷吃了,到時候一旦發病會顯得很危急,這么一亂套,他估計就顧不上再提賜婚的事兒了。”
“若是他不在宴席上提呢”裴野問道“若是他等你好了再提呢”
池敬遙聞言訕訕一笑,道“我還想過一個法子,要不然易容把自己弄得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