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晚情動動嘴,再接不上話了。她本來想借著甘肅的話題,慢慢引出她是否隨行的事,但傅霆州不接話,她能怎么辦
洪晚情說道“無論如何,這一個月侯爺待在家里,總能好好休息休息。侯爺,正月四妹妹要出嫁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趕上,這是我給四妹妹準備的添妝,你看看怎么樣。”
洪晚情讓人從妝奩中取出一套純金頭面,傅霆州只看了一眼就點頭,說“你是她們長嫂,你來安排吧。”
說起首飾,洪晚情找到熟悉的話題,喋喋不休道“快到年關了,京城里宴會多,宮里也要搭場子。今年新開了一家首飾店,他們家的累絲金線掐的又勻又細,編出來的花鳥也好看。京中獨此一家,每次來新款都要搶才能買到呢。四妹妹年輕,又是新婦,我給她買了一套蝶穿花,自己留了套鳳銜珠。可惜最好看的那套金鑲玉卻被陸府訂走了”
傅霆州一直無所謂地聽,直到洪晚情說陸府也訂了套首飾,傅霆州才終于抬頭,仔細打量這套首飾的工藝。
首飾確實做得很精致,細細的金線編成蝴蝶、花瓣,層次鮮明,活靈活現,哪怕是純金也不會顯得俗氣,看著就很壓得住場面。傅霆州想象這件金首飾鑲嵌玉石會是什么模樣,想來,應是很雅俗共賞、宜清宜貴的吧。
戴在她頭上定然好看。
洪晚情還在絮絮抱怨明明是她先到的,她本尊都站在跟前了,陸府下人卻搶先,直接拿走了那套首飾。洪晚情語言間充滿了不忿,傅霆州卻突然說“一套首飾,讓給她便是了。”
洪晚情本來是隨口抱怨,事情都過去那么久,她早就不在意了,只不過回想起來依然意難平。但傅霆州卻不耐煩地打斷她,直白地讓她讓給王言卿。
仿佛王言卿用比洪晚情好的東西,是理所應當。
洪晚情愣住,回過神后,從昨日就積壓的委屈、怒火再也控制不住,拉下臉道“侯爺這是什么意思我是你的正妻,鎮遠侯府夫人,在你心里莫非還不如一個外人嗎”
外人。傅霆州聽著這些字眼刺耳極了,語氣同樣轉冷“你既知道自己是侯夫人,還做這等無理取鬧之事成何體統。”
“你說我無理取鬧”洪晚情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忽然覺得委屈不可自抑,眼淚簌簌而落,“我十七歲就和你議親,可是,你先是守孝,然后隨皇帝南巡,之后又去了大同府,我等了你足足三年,才終于等來婚書,我說過什么沒有成婚后你從不踏足后院,天南地北去打仗,我操持侯府中饋,孝順公婆、太婆母,替小姑子們準備婚事,我自進你們傅家門后任勞任怨,事必躬親,現在,僅因為一套首飾,你說我無理取鬧”
洪晚情一哭起來就止不住,嫁人后的委屈決堤一樣涌出來。傅霆州看著洪晚情的淚,心中有愧疚,但也僅是愧疚。
他曾經以為男人天生拿女人的眼淚沒辦法,卿卿只要稍微不開心,他就心疼不已,她眼睛里含著淚時,傅霆州心肝都被揪起來,以后再也不會做惹她落淚的事。可是現在,洪晚情在他面前哭,他卻發現女人哭起來并不美,任何人情緒失控的時候,都不會好看。
他知道自己對不起洪晚情,可是,愧疚不是喜歡,責任也無法變成愛。
傅霆州靜默地坐在對面,片刻后起身,說“你不要胡思亂想,你侯夫人做的很好,以后也絕不會有人動搖你的位置。不必哭了,找帕子擦擦淚吧。”
說完,他就走了。
洪晚情感覺到傅霆州轉身,驚了一跳,慌忙抬頭,可是只來得及看到他掀門簾的背影。洪晚情呆呆坐在羅漢床上,許久無法反應。
他怎么能如此狠心薄情。是她錯了,世上有那么多貌合神離的夫妻,為什么她覺得自己可以成為例外,只要占據了他的妻子之位,就能進而擁有他的感情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嫁給的,一直都是鎮遠侯夫人這個牌位啊家族聯姻,這樁婚事從來都是他和父親、舅舅之間的事情,與她毫無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