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鉞最開始接王言卿入府的時候,并沒有想過結親的事,所以讓傅霆州和王言卿兄妹相稱。后來兩個孩子年紀漸長,傅鉞越看越順眼,這才動了湊對的心思。但王言卿叫傅霆州二哥的習慣,卻就這樣保留下來。
他們倆姓都不一樣,沒人會真的把王言卿當傅家的小姐,傅霆州更不會把她當自己妹妹。他們兩人相伴十年,一起被傅鉞罵,一起去校場扎馬步,傅霆州闖禍王言卿幫他看門,傅霆州關禁閉王言卿幫他送吃的,王言卿甚至能偽裝傅霆州的字。對傅霆州來說,王言卿和他的關系,遠比傅家那些兄弟姐妹親近多了。
畢竟傅霆州才是傅鉞的親孫子,如果傅霆州不愿意,傅鉞不至于生出讓王言卿留在傅家的心思。傅鉞看出傅霆州不排斥王言卿,甚至很親近她,這才會替孫子做主,定下這樁事。
只不過,傅鉞把孫兒教的太好了,傅霆州肖似其祖乃至超越其祖,傅鉞定下來的事,傅霆州就敢推翻。
傅霆州翻了翻手里的書,隨便放下,問“怎么想起看這個你以前不喜歡宋人的書。”
王言卿笑了笑,說“沒事干,隨便翻翻。”
她哪有什么喜歡不喜歡呢,是傅霆州不喜歡。
她在鎮遠侯府十年,幾乎沒有自己的愛好。傅霆州看什么書她就看什么,傅霆州喜歡什么新玩意她就去學,傅霆州就是她全部生活。如今傅霆州要另娶他人,王言卿心里空了一大塊,拿書的時候沒注意,就拿了這本。
傅霆州盯著王言卿的眼睛,也沒繼續問,而是說“今年冬天冷,你腿上還痛嗎”
習武之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毛病,王言卿有一次為了救傅霆州,從馬上摔下來,從此腿上就留了毛病,一到陰冷天氣小腿就疼。王言卿搖搖頭,說“沒事。這么多年了,早好了。”
傅霆州伸手,習慣性去碰王言卿的腿,王言卿起身倒茶,順勢躲開了。傅霆州的手在空中停了片刻,不動聲色收回來。他又看了王言卿一會,道“端茶送水這些事哪用你做。幾天不見,和二哥生疏了”
傅霆州這句話聽起來尋常,其實話里有話。傅霆州長大后,很少自稱二哥了,他又不是王言卿哥哥,掛在嘴邊做什么他但凡提起舊稱,就是不高興了。
王言卿垂下眸子,過了會,說“哪有。二哥做事最有章程,我當然信得過二哥。”
王言卿一副柔順模樣,仿佛剛才避開他只是意外。傅霆州心里的氣漸漸消了些,他想到王言卿在傅家住了十年,一時別不過勁也是有的,何況,她會吃醋,才說明她心里有他。
傅霆州剩下半截氣也散了。他握住王言卿的手腕,拉著她坐下,王言卿這回沒有再躲,溫順地坐在傅霆州身邊。傅霆州感受到掌心雪緞一樣的肌膚,放緩了語氣,問“這些日子我忙著朝堂的事,沒時間來看你。是不是有人來你這里說道了”
王言卿寄人籬下十年,哪會連這點人情世故都不懂。她斂著睫毛,輕輕搖頭“哪有。太夫人和老夫人都待我極好,傅家妹妹們有什么,我這里就有什么。我時常擔心自己做的不夠,無法回報二老,怎么會信別人胡說八道。”
王言卿沒否認府里的風言風語,畢竟他娘、他祖母是什么樣子,傅霆州自己清楚,但王言卿也反過來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這份得體伶俐,就讓傅霆州非常滿意。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傅家也不例外。王言卿話中的太夫人、老夫人分別是傅霆州的祖母、母親,如今傅霆州是鎮遠侯,他的夫人才能稱鎮遠侯夫人,侯爺的母親按禮稱老夫人。這就導致傅昌之妻陳氏一天侯夫人沒當過,直接成了老夫人。
傅家輩分虛高,還得從傅鉞說起。傅鉞南征北戰,聚少離多,膝下唯有一個兒子傅昌,還被養成一個紈绔。傅昌兒女倒是很多,傅霆州是傅昌嫡出二子,前頭還有一個大哥,但那個孩子早夭,才五歲就得病死了,所以傅霆州是傅家實際意義上的長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