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朝令牌上瞄了一眼,隱約掃到一個“錦”字,就不敢再往下看了。掌柜腦門不斷滲出冷汗,賠笑道“原來是錦衣衛大人。大人稍等,小的這就去取賬本。”
陸珩亮出身份后,所有人都變得很好說話。掌柜很快拿來賬冊,王言卿一頁一頁翻,突然指著一個地方對陸珩說“二哥,你看這里,上個月初梁文氏在這里訂做了一雙鞋。”
梁文氏買的正是剛才那款新品,鞋頭綴著珍珠,應當是為梁衛守孝特意訂做的。陸珩粗略算了算,看珠子的磨損程度,時間也合得上。掌柜還守在旁邊,聞言忙道“這是小店新推出的樣品,娘子若是喜歡,小人這就讓伙計給娘子包上幾雙。”
王言卿現在做尋常打扮,但她在陸府里衣食住行樣樣精致,哪用得著這里的鞋。她正要回絕,卻見陸珩抬頭,一雙眼睛喜怒不辨地看著掌柜“你叫她什么”
掌柜嚇得都結巴了“這位夫人竟不是大人的娘子嗎”
王言卿尷尬,忙道“店家,你誤會了,這是我哥哥。”
掌柜這時候才注意到王言卿還梳著未婚女子發髻,不由臉色訕訕。他見這兩人姿態親密,在人前毫不避諱地觸碰交談,便以為這是一對夫妻。至于女子叫男子二哥女子多得是喊情郎哥哥,掌柜還以為這是人家的夫妻情趣呢。
誰知道,竟然是“親哥哥”而非“情哥哥”。掌柜的一邊賠笑,一邊在心里嘀咕,這兩人長得一點也不像,又總是身體貼著身體而站,誰能想到他們是兄妹啊。
王言卿解釋后自己也覺得尷尬,默默往前挪了一步。陸珩意味不明瞥了王言卿一眼,也沒說話,對掌柜道“賬冊我們收走了,用完了我讓人給你們送過來。”
“不敢不敢。”掌柜哪還敢讓錦衣衛上門,趕緊說,“這本賬冊小店用不著,不敢勞煩大人們跑一趟,大人需要,隨便拿去就是了。”
掌柜千恩萬謝送陸珩和王言卿出門,看到這兩人走遠后,渾身都要虛脫了。伙計躲在柜臺后面,小心翼翼問“掌柜的,梁太太那雙鞋有什么問題嗎,為什么錦衣衛都來了”
掌柜怒瞪伙計一眼,呵斥道“錦衣衛大人的事,是你能問的嗎還不快去干活”
王言卿和陸珩走出店鋪,她見左右無人,壓低聲音對陸珩說“所以,梁榕門口那枚珠子是梁文氏留下的。十六那天她不知為何去梁榕屋里,走動時不慎落下鞋尖的珍珠。當時天黑,梁文氏沒注意到,結果第二天被梁芙發現。梁芙展示給梁彬后,梁彬轉告梁文氏,梁文氏以為梁芙發現了她的秘密,遂起了殺心。梁芙是女眷,全天待在屋里不出門,梁文氏找不到機會下手,便偷了馮六的衣服,讓梁彬穿上衣服假扮馮六,還掐著時間帶人去捉奸,讓梁彬在眾人面前逃走,以此誣陷馮六和梁芙通奸,借官府的刀殺人。難怪她特意宣揚梁芙瘋了,不讓人和梁芙說話,還從外面請了驅邪符。驅邪是假,封口是真,她怕梁芙將她的事告訴外人,所以提前一步誣賴梁芙瘋了。”
陸珩點頭“梁芙通奸一案的原委應當就是這樣了。但是,還有一個問題,梁文氏鞋上的東西落到梁榕門口,只能證明她來過梁榕房間,不能證明是她殺了梁榕。梁彬假扮梁榕出門,穿馮六的衣服構陷姐姐通奸,他和這個兇案也脫不了關系。僅梁榕一案,梁文氏和梁彬一個是主犯,一個是幫兇,罪名和量刑都不相同,該怎么確定這兩人中誰是真正的兇手呢”
王言卿皺眉,覺得棘手。梁文氏和梁彬的表情都不對勁,嫌疑程度不相上下,僅靠證詞無法判斷誰是主犯。而且,他們現在所有的推理都是猜測,要想定案,還需要證據。
王言卿想了一會,問“梁芙說十六晚上她去找梁榕時,曾聽到屋內有悶悶的聲音,隨后梁榕讓她回去。會不會那時,兇手也在房間里,所謂梁榕的回話是兇手假裝的”
陸珩馬上就明白王言卿在想什么,說“不排除這種可能。但是,女子壓低聲音,也能短暫偽裝男人說話。僅靠著一點,無法確定真兇。”
王言卿低低嘆了一聲,小臉又沉重起來。陸珩看王言卿耷拉的眉眼、微微嘟起的嘴,忍不住輕輕笑了,抬手捏了捏王言卿的臉“急什么,此案最重要的證據還沒找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