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氏笑容自然,但她說完后,卻飛快舔了下唇瓣。王言卿將一切盡收眼底,她往后退了一步,讓開門。梁文氏引著陳禹暄從她面前走過,后面跟著梁家三老、梁彬,等所有人都出去后,陸珩才對王言卿說“走吧。”
王言卿點頭,提著裙擺出門,陸珩跟在她身后。借著出門的動作,王言卿低聲對陸珩說“她在說謊。”
陸珩嗯了一聲,看起來并不意外,反而頗有興趣地問“為什么”
“我詢問她十七那天的事情時,她一直用東西擋著臉。陳禹暄提出去梁榕住所看時,她舔了一下嘴唇。緊張會讓人口干,陳禹暄的要求讓她緊張了。”
陸珩挑挑眉,心中頗為嘆服。緊張時口干是身體本能反應,不受想法控制,恐怕梁文氏自己都沒意識到,她舔了一下嘴唇。
陸珩和王言卿因為說話落在后面,等他們跟上去,梁榕房間門口已經圍滿了人。梁文氏拿出鑰匙,毫無異樣地開鎖。王言卿遠遠站在人群后,注視著梁文氏的動作,問“梁榕只是出門,又不是不回來了,為何要鎖門”
梁文氏的手微頓,隨即擰開鑰匙,說“最近來給老爺上香的人有不少,人來人往的,我怕少什么東西,就鎖住了。”
王言卿淡淡應了一聲,她看向對面的屋子,那里應當是梁彬的住所,但并沒有上鎖。梁文氏終于把門打開了,她推開門扇,并沒有進屋,而是停在門邊說“這就是大少爺的房間了。好幾天沒有打掃,里面灰塵有點多,讓大人見笑了。”
好些天鎖著不通風,屋里氣味確實不太好。但陳禹暄在錦衣衛供職,什么場面沒見過,這種環境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么。陳禹暄率先進屋,梁家三老見狀,也跟著進來。
臘月天氣冷,這個屋子十來天沒有燒火,又冷又潮,站在地上似乎有一股陰氣吸人。梁家族老哪能讓京城來的千戶大人受這種怠慢,立刻說“快拿炭火來,小心給陳千戶凍著”
陳禹暄看似在屋子中走動,其實余光在注意后方。他瞥到指揮使和那位神秘的王姑娘也進屋了,他心領神會,立刻說“不必麻煩了,我隨便走走就好。梁太太和三老不必陪著我,我自己看便是。”
梁文氏和族老怎么敢讓陳禹暄自己看,全亦步亦趨跟在陳禹暄身后。陳禹暄吸引了絕大部分注意力,沒人留意后方。王言卿進屋后打量,這是一間三開間廂房,中間打通,用隔扇、屏風相連。最中間墻上掛著兩副山水畫,下方是待客用的桌椅;南邊那間屋子放著床鋪臥具,是就寢的地方;靠北那間被改造成書房,東墻上靠著一座書架,上面滿滿當當擺著書,書架前是一套黃花梨桌椅,桌上筆墨紙硯俱全,北墻放著一件小榻,榻幾收拾的很干凈,沒有擺放東西。
陳禹暄和梁文氏等人去寢屋看了,陸珩沒有往人多的地方擠,而是轉身去了北屋。王言卿在堂屋掃了一眼,也跟去書房。
王言卿進去時,陸珩正在翻黃花梨木桌上的東西。他手指按在硯臺凹處,試了試軟硬,突然從筆枕上拿起一根筆。王言卿走過去,輕聲問“二哥,怎么了”
陸珩掃了眼筆架上按大小粗細懸掛的毛筆,給王言卿示意筆尖,說“這支筆沒洗。”
王言卿站在陸珩肩膀后,湊近了看,果然,筆尖沾著墨跡。王言卿看向筆架,筆架上的毫毛泛著淺淡的灰,明顯是清洗過的。王言卿掃了眼書桌上的擺設,說“這支筆放在筆枕上,應當是他常用或剛用完的,所以才沒來得及清洗”
陸珩不置可否,他將毛筆放回原位,轉身,朝書架踱去。王言卿一進來就注意到這些書了,她停在書架前,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書本,由衷嘆道“他是武官之子,沒想到竟然有這么多書。莫非這就是梁文氏說他很怪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