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珩隔著水霧打量王言卿,他發現王言卿對表情識別很快,連他的心事都能看出來。他原本以為王言卿寄人籬下,早早鍛煉出察言觀色的習慣,但現在看來,這更像是一種天然敏銳的直覺。
天生敏感,再加上后天鍛煉,才造就她近乎邪門的“讀心術”。以前生活經驗告訴她要掩蓋自己的異樣,所以她有意收斂,混在后宅中并不明顯,外人最多覺得她反應很快罷了。如今她失去記憶,行事像孩童一樣天真懵懂,卻頻頻語出驚人,這份驚世駭俗的天賦才凸顯出來。
陸珩眼珠細微地動了動,更加仔細地打量王言卿。王言卿被這樣的目光看得打鼓,笑著問“二哥,你為什么這樣看我我說錯什么了嗎”
她雖然笑著,但肩膀已不知不覺緊繃起來。陸珩輕輕笑了,拉過王言卿的手,發現她指尖冰涼。
陸珩緩慢揉捏王言卿纖長的指尖,說“卿卿,你不必迎合我。你想說什么就說什么,無需揣摩我想聽什么。”
她天生擅看人“臉色”,對情感的體察能力很強,能根據細微的表情變化猜出對方想聽什么。這確實是一種生存技巧,但,陸珩不希望王言卿把這些技巧用在他身上。
他更想看到真實的王言卿。
王言卿怔了下,試著問“你們不是這樣的嗎”
陸珩忍俊不禁,低低笑出聲來“當然不是。如果世上所有人都有你這種能力,皇上也不必每日和那些蠢貨生氣了。這是上天賜予你的禮物,你可以拿來自保,但對著我盡可直言,不必瞻前顧后。”
王言卿第一次得知她和別人不一樣,依然忍不住觀察陸珩的神情“真的”
“真的。”陸珩大大方方坐著,任由她打量。這確實是他的實話,不怕她看。陸珩握住王言卿的手指,笑著說“你我是一同長大的兄妹,比親生手足都親。一家兄妹,你不和我暢所直言,還有誰會提醒我呢”
王言卿放下心,身體不由放松,臉上的笑也真實起來“好。”
陸珩感受著手心玉石一樣的觸感,無聲無息地審視她。抓到她純屬意外,陸珩原本想拿王言卿開條件,發現她失憶后陸珩立刻改了主意。他打算把她雕琢成一件對付傅霆州的秘密武器,但現在陸珩發現,王言卿的用處比他想象中更大。
這么罕見的天賦,這么強的情緒洞察能力,留在后宅里勾心斗角太浪費了。她應該有更廣闊的天地。
陸珩看著王言卿,意味不明笑了笑,忽然坐正了身體,頗有些鄭重地拉著王言卿的手,問“卿卿,你愿不愿意幫二哥一個忙”
“幫忙”王言卿睜大眼睛,十分驚訝,“我”
王言卿雖然還對這個世界一知半解,但她知道陸珩是錦衣衛指揮使,看大家對他的態度,他手里權力很大。這樣一個人,怎么會需要她的幫助呢
這樣想著,王言卿也說了出來“我什么都不會,而且還不認得人,我能幫上二哥什么”
陸珩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止住她的話“不要妄自菲薄,卿卿能幫我的可不少。前幾天送來一份折子,保定府錦衣衛千戶梁衛去世,他的妻子梁文氏上報,說長女竟在這個關頭和人通奸。保定府衙判處此女死刑,遞到京城核審。”
地方上是沒有權力判定死刑的,任何人命案子都要遞到京城復核。京城批準,地方府衙才能行刑,京城若覺得有問題,整個案子都要重審。此案牽扯到錦衣衛,所以不經過六部,由錦衣衛內部批示。
王言卿聽著皺眉,思索片刻后問“梁文氏是梁衛長女的親生母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