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舟,幫我最后一個忙吧。”離央輕聲道。
三足金烏抬頭,墨色的眼眸在日光下顯出琥珀一樣的光澤,干凈剔透。
離央的唇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強行取出本命法器的傷,豈是那樣輕易就能痊愈“我要離開玉朝宮。”
她不想再留在這里。
“可離開這里,你又能去哪兒你如今修為全失,離開九重天實在太危險了”陵舟下意識道。
她本是魔族公主,卻已被父親剝奪了姓氏,魔族視她為叛徒,如今她只要敢踏入魔族境內,定然尸骨無存。
在這九重天上,起碼他還能護著她幾分。
“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在這里。”離央笑了起來,“這九重天上,不也是人人都當我為叛徒,我留在這里,便安全么”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在留在他在的地方,不想再留在他的玉朝宮。
陵舟啞口無言。
“好,我一定幫你”他思索片刻,終于下定決心,許諾道,“阿離,我會幫你離開這里。”
送離央離開九重天前,那只花了許多年還是沒能化形的三足金烏只能張開雙翅給了她一個擁抱。
“阿離,無論在哪里,你都要好好的。”
這是他們最后一面,離央并不知道,跟隨在她身邊一起下界的那只抱月兔,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有了想與之白首的心上人。
而為了自己的情郎,她要借她一雙眼。
從九重天至凡世的天河畔,無盡深淵之側,早已布上數重禁錮的陣法。
“抱月”離央化出魔族的原形,漆黑的雙翼在身后展開,修為全失的她,連這樣淺薄的陣法都無力掙脫。
“主人,對不起”霜發赤瞳的少女顫抖著,運轉體內靈力化作無數鎖鏈纏繞上離央的雙翅。
離央親手養大的這只妖獸,顫抖著手,愧疚而堅定地探向她的雙眼。
而后,離央的世界便只剩下一片寂然的黑暗。
“奕郎,換上這雙眼,往后你便能看得見了”她聽見了少女歡喜雀躍的聲音。
離央不知為何,很想笑。
于是她便笑了出來,在劇痛之中,離央放聲大笑,帶著幾分歇斯底里的瘋狂。
“主人”抱月隱隱透著懼意的聲音傳來。
她在害怕。
她當然害怕,這只血脈低微的抱月兔在九重天上吃了無數靈草才有大乘修為,今日對離央所做之事若是敗露,不說離央的師兄師姐,便是陵舟那只三足金烏也能叫她神魂俱滅。
“聽聞魔族的血肉,也擁有無盡血脈力量。”青年溫雅的聲音響起,話中卻不帶絲毫善意。
“奕郎,主人一雙眼已經足夠你復明,當年是她救了我,我才能有今日,我不能害她性命”
原來她還記得,當初是自己救了她,她才能活到如今。
她這一生,真像是個笑話。
只是便是死,她也該死在自己手中
渾身血污的離央扇動雙翼,強行撞開禁錮她的陣法,左翼折斷,她拼盡最后一絲力氣,讓自己落下無盡深淵。
染血的裙袂在風中獵獵作響,血淚劃過臉頰,從此以后,便是一千七百年不見天日的深淵歲月。
殿下
阿離
離央
你既入玉朝宮門下,此后便當靜心求道,摒除雜念,不為外物所動。
“師尊”無盡深淵陰寒刺骨的罡風之中,有人輕聲喚了一句。
本君為你師尊,自當護你周全無恙。
往后啊,她再也不必誰來護著她。
灰白的霧氣之中,女子黑衣赤足,薄紗蔽眼,腕上紅鈴輕響,所過之處,萬兇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