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終,凌霄殿中,都無一人出言為星落求情。
沒有人在知道了她做的事之后還能升起同情之意,這實在是她應得的下場。
雖與仙界律法不符,但事涉九重天和曾為麒麟一族少族長的風玄殷,沉淵終究沒有再多加阻攔。
人心無常,他從沒有想過,星落竟然那樣恨著離央,甚至不惜一切代價構陷于她。或許他的懷疑,也助長了事態向不可控制的地步發展。
沉淵看向離央,許多話到了嘴邊卻又無法出口。
動了動唇,最后只道“星落所為罪不可恕,她之罪行與判罰,本君會令天宮仙官昭告六界,以還你清白。”
清白風玄殷品著這兩個字,覺得有些悲涼。
一千七百年后的清白,來得未免太遲了些。
“阿離,”沉淵深深地看著離央,眼中漫上愧疚之色,“倘若你需要什么,我一定盡力補償。”
這一次,他不再自稱本君,而是說我。
沉淵自是愧疚的,他曾經是離央最信任的師兄,他本該信她,卻因為她魔族公主的身份揭曉而生了懷疑。在彼時神魔交戰的情形下,沉淵不覺得自己的懷疑有什么錯。
只是而今真相大白,他的懷疑終究是錯了。
既是錯了,如何能不感到愧疚。
離央對上他的目光,雙眸如不見光亮的深潭,神情平靜。她對沉淵所有的情緒,早都在沉嫣墓前,宣泄殆盡。
他已經不值得讓她動容。
“本尊與星落的往事已然了結,現下,當輪到你了。”紅鈴輕響,化為一道赤色流光,離央伸手握住赤紅長劍,劍鋒直指向沉淵。
眼神微微一凝,沉淵的聲音有些啞然“你想如何。”
“你欠本尊一只右手。”離央看著他,徐徐道。
當年沉淵為護手下將領,右手被異獸首領斬下,毒性蔓延,傷勢久不能愈。曾經的天堯離央當他是自己最親近的兄長,得知消息后便立即去往極北之地的山巔之上,與兇獸拼死相搏,只為取一株云凝霧為他療傷。
她不需要他的補償,只要他將欠自己的東西盡數奉還。
而沉淵,欠她一只右手。
聽離央這樣說,凌霄殿仙官面上顯出驚色,回過神后怒聲道“荒謬陛下乃仙界之主,難道你還要斬他右手不成”
“不錯,堂堂天宮,如何容你如此放肆”
沉淵一眾心腹仙官盡皆怒視向離央,只覺得她在無理取鬧。
“不過是一株云凝霧,天宮自可還給你,看在你昔日對陛下的恩情,無論什么樣的天材地寶,仙界當也不會介意作為補償與你。”須發皆白的老仙君顫顫巍巍地上前,想打個圓場,“如今星落已受到應有的懲罰,還請離尊不要再執迷于當年舊事,唯有放下,方得解脫。”
姬扶夜走到離央身邊,朗聲道“閣下這話說得倒是容易。”
老仙君佝僂著腰,看著姬扶夜上前,聲音不由微微冷了下來“此等場合,尚且輪不到你一個小輩插嘴。”
姬扶夜半擋在離央面前,隱隱竟有些護持的姿態。
心中升起這個念頭的仙君不由哂然一笑,這少年不過一個元嬰,而離尊修為堪比上神,如何輪得到他來護著。
“輪不到我一個小輩說話,只能由仙君這樣的人倚老賣老不成”姬扶夜含笑反問。
“你”老仙君沒想到一個小輩竟然敢這樣不客氣地對自己說話,氣得一把雪白的胡子都要飄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