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小心著點,這些可都是公子昱為給令儀公主慶生,特地派人來明州城采買的,若是一個不小心磕了碰了,便是你們賣了也賠不了”樓船停泊在江邊,面白無須的中年人掐著嗓子,趾高揚地對搬了貨物上船的力夫。
暗自交換眼色,力夫們實在瞧不慣這個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內侍。
夜色之下,江水中映出明月的倒影,也映出少女飛揚的裙袂。春日的風中仍舊帶著分涼意,離央站在江邊,面上不帶什么表情,幽幽嘆了一聲。
她在考慮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這個問題實在很嚴重若是再尋不到落腳之處,她便要和姬扶夜一起露宿街頭。
誰能到,一個逝水宮上神,一個天魔山海君,最后竟是落得要流落街頭的地步,誰了不說一聲慘。
“若是我你賣了,你應當能跑掉吧”離央低頭對懷中小狐貍說。
不過,這么小一只狐貍,可有人愿意買
姬扶夜為待在離央懷中,歡快搖晃著的尾巴一頓,不可置信地看向離央。
對上他一雙瞪圓了的狐貍眼,離央只好放棄了這個主意,萬一他哭給自己看便不好辦了。
俗話說,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便是上神,也不能白吃白喝白住。
“嗷嗷嗷”姬扶夜起什么,激動地在離央懷中伸出兩只爪子比劃。
為了不讓自己賣掉,姬扶夜念頭急轉,終于有了主意。
“你是說,方才我們經過的花神觀可以借宿”姬扶夜一通比劃,也虧離央能明白他的意思。
小狐貍連連點頭,他雖不曾在人間走,卻讀過許多關于人間風俗的雜書,是以知這樣的觀會愿意收留客。
倒是可以試一試,離央方才卻不知可以如此,于是抱著姬扶夜往回走。
花神觀前,松柏蒼翠,著袍的中年姑點亮的燈籠掛上柏樹枝頭。
“我看觀要關了,你為又要燈籠掛在樹上。”離央停在她后,開口問,語中帶著分不解。
此時,本應熄了燈籠才是,她為要反其而
女長轉過頭來,燈火之下,她看清了離央容貌,眸中不由閃過驚艷之色。
自己生平,還從未過生得這般好看的少女。
離央和懷中的姬扶夜一同看向女長,等她的回答。
“長夜漫漫,總不免有過客在夜中路,是以貧點一盞燈,為他們照亮前路。”女長看著離央懷中的小狐貍,勾了勾唇角,溫聲解釋。
她生得并不算出眾,眼尾已經帶了淡淡細紋,但上卻帶著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溫柔,讓人如沐春風。
原是如此,離央仰頭看著那盞掛在樹枝上的燈籠,紅色的火光她的臉龐也映出分融融暖意。
“姑娘深夜在此,可是有甚難處”不等離央開口請求,女長便主動開口問。
離央順勢點了點頭“在觀中借宿一夜。”
“姑娘并非明州城人士”女長有些訝然,眼前少女瞧上不過十六七許,又生得這樣好,家中長輩如放心她獨在外
離央只“途經此處,無長物,是以在觀借宿一夜。”
難是家中長輩俱已不在若非如此,怎么會讓這稚弱少女孤路。
“你可是投親的”女長關切問。
離央抿了抿唇,未曾反駁。倒也不是不說實話,只是她若說自己是逝水宮上神,此東是為取回自己的本命神器,大約會這善心的女當做失心瘋。
她如此,女長便以為自己猜對了,看向離央的目光中立時充滿了愛憐“不過借宿一夜,些許小事,你隨我來便是。”
她拉住離央的手,向觀內走。
“不知姑娘如稱呼”女長又問。
“阿離。”
“原是阿離姑娘,我名玉,你可以喚我一聲玉姑姑。”女笑得很是溫柔。
算起來,離央的年紀是玉的百倍不止,但看著她臉上笑意,離央沉默一瞬,輕聲喚了句“玉姑姑。”
聽她這樣喚,玉長笑得越發心,繞過花園,便到了花神觀弟子所居臥房。
玉長點燃油燈,又取來才漿洗過的干凈褥鋪好了床,離央抱著姬扶夜在一旁她忙碌,心中不由升起分無措。
玉長卻有察覺這一點,她回過,離央抱著白狐站在桌旁,如九天神女,哪怕只是著一素衣白裙,也絲毫不損她的容色。
連這處簡陋的屋舍,好像也離央的存在而生出輝光。
玉長搖了搖頭,自己修法多年,竟還是會美人皮囊所惑,實在不該。
她輕聲對離央“阿離姑娘,觀中簡陋,還請諒。”
離央不怎么熟練地向玉長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叨擾長,多謝。”
她笑起來,容色便越發叫人覺得驚艷,窩在她懷中的姬扶夜呆呆地抬起頭,怎么也移不開眼。
“扶危濟困,本是應當。”玉長笑了笑,拱手與離央作別。
她走出門外,輕輕門扉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