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不知該往何處去,便回了出生之地。誰知物是人非,父母已長眠地下,家中幼弟也成行將就木的老人,子孫滿堂,卻再無人還記得他。
離了故土,酆都渾渾噩噩,不知該往何處去。
以他的資質,若無功法,大約也就永遠止步于筑基修為。
途經濟水,洪水決堤,一白衣修士手中執筆,揮毫潑墨,攔下肆虐的江水,救下兩岸數十萬生民。
酆都看著這一幕,久久不能回神。
真正的修士,當如此般才是。
他從旁人口中聽說那名白衣修士正是丹瓊書院的山長,便慕名前去,想拜入丹瓊書院為弟子。
但他的天賦資質實在有限,連書院入門的初試也不能過。
懊喪的酆都,在丹瓊書院外遇見了那個改變他一生的女子。
她交給了他一個能剝離旁人的天賦為己所用的秘術。
一開始,他并不想動用這樣陰邪的秘術。
但這樣的堅持在數年之后,他怎么也無法突破下一個小境界時動搖了。
酆都用司命的秘術殺了那個才引氣入體不久的少年人。
天地靈氣爭先恐后涌入經脈之中,酆都第一次知道,原來修行可以這樣簡單。
隨著修為越來越高,他的手中也沾染上了更多無辜者的鮮血。
但他已經停不下來了。
酆都深知自己如此提升修為,一旦暴露,必不為修真界所容,因而游歷四方,行蹤不定。
直到很多年后,他游歷至齊國臨淄城中,預知到城中將有地龍翻身,便告知齊王,避免了一場大禍。
災禍之后,幸存的臨淄百姓紛紛向酆都道謝,將他奉為仙人崇敬。那時他方想起,最初之時,他是想做如丹瓊書院山長那樣的修士。
于是他選擇留在臨淄,建知夢樓,成為了齊國國師。
無數齊國修士慕名拜入知夢樓,而這其中許多,都死在了酆都手中。
直到終有一日,他發現無論用多少人為秘術祭品,都無法再令修為有所寸進。
望著知夢樓中寥寥亮起的幾盞魂燈,酆都頹喪地跪在蒲團上,悲涼地笑了起來。如他這樣的人,又怎能飛升為仙君。
司命姜令儀
在酆都第一次用出司命的秘術那一夜,他再次見到了她。
作為代價,司命割開他的手腕藏下一枚玉石,令他用氣血蘊養,直到自己再來尋他。
“往日不再,請仙君為我賜名。”
司命看著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勾了勾唇角,淡淡道“那你便叫酆都。”
酆都不知,那枚玉石并非如他所想是什么靈寶,而是承載司命一抹神魂的容器。
千余年后,他任齊國國師之時,王后于宮中誕下一名沒有氣息的女嬰。那抹藏于酆都腕中的神魂被牽引至女嬰體內,嬰兒的臉色褪去青紫,大聲啼哭了起來。
齊王為她取名令儀,姜令儀。
而姜令儀是酆都生平所見,于卜算一道最有天賦者。而酆都因秘術之故,修為至大乘后再難有寸進,性命終究有限,便悉心教導于她,希望她未來能繼承國師之位。
及至上虞元白出現在天選復試中,酆都以為,是他曾經所做的一切被人發現了。
他出現得如此蹊蹺,背后定然有人指使,酆都必須殺了他背后的人,才能安心。
但他不知,他的生命將永遠停在這一夜。
酆都不是司命的分魂,但他用氣血蘊養了司命分魂千余年,那抹分魂自然借他的身軀現身。
并非所有的分魂,都能如月持翎一般,生出屬于自己的意志。
藏在酆都體內的分魂會轉生姜令儀,也在司命意料之外。她本欲借此留一條后路,不想分魂卻在她不知之時,落入了那名已經沒有氣息的女嬰體內,轉身為人。
當司命察覺姜令儀的存在之時,也有一瞬怔愣。
一開始,她不叫司命。
她曾經是齊國的公主,姜凝。
只是這世上再不會有姜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