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嬈陷入一團深深的迷茫中,掙扎了許久,方才醒神,垂眸,弟弟猶然握著她的手腕,那瘦勁的手指泛白,青筋畢現,
傅嬈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將他緊箍著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失笑道,“你們快些別吵了,今日陛下賞賜,咱們卻在這里哭鬧,是對陛下不敬,都收起眼淚。”
鄭氏也知輕重,瞥了一眼那厚重的箱子,微嘆氣,“這些都是你拿命換來的,鐘氏,你著人抬去庫房,登記在冊,回頭都給嬈兒當嫁妝。”
傅嬈心知總這般僵著也不是辦法,笑盈盈來到鄭氏跟前,攙扶著她往后院去,
“娘,女兒跟您保證,一定尋一個頂頂好的夫君,您別著急,女兒會給您揚眉吐氣的。”許下諾,她又摟著鄭氏胳膊撒嬌,“娘,女兒好久沒吃您做的菜了,您今日可炒了茭白小肉”
鄭氏最吃她這一套,再大的火也消了,刮了刮她鼻梁,露出憐愛的笑容來,“給你準備著呢,餓了吧”
母女倆笑聲漸行漸遠。
傅嬈累了數月,不曾落個好覺,這一覺倒是睡到次日日上三竿才醒。
午時,吏部發來的任命詔書便送來了府上,說是叫傅嬈三日后去太醫院應召。
一同送來的有官服,進宮的腰牌文書之類。典藥使官階極低,只有從八品。
鄭氏得知傅嬈要入宮做女醫,又郁悶了半日,順手將那官服攤開一看,“這般大,與你身量不搭,”決心幫傅嬈改小一些。
傅嬈第三日便穿著這身綠色黃鸝補子,再戴上那頂一梁冠,儼然一俏兒郎,拿著腰牌,神氣十足入宮當值去了。
太醫院在整個皇城的東南角,從大明門入宮,往東一折,禮部衙署后面便是,走小半刻鐘便到了,一小黃門得了冷懷安吩咐,自正陽門候著她,領她去太醫院點卯,譚正林事務繁忙,并沒見她,倒是賀攸迎著她入了內,帶她來到太醫院最東邊的院落。
回字形的院落,極為寬敞,藥香盈室。
典藥局下面還有個生藥庫,典藥局負責制藥,生藥庫則存放各類藥材,生藥庫占地極大,對存放條件極高,是以特地在宮外辟了一處院子。
典藥局內有兩名典藥使,一名負責給皇宮及王公大臣配藥,另外一名負責整理文書,對接各級醫署事務,或應對突發事件。
傅嬈一來,算是多了一個人手。
“你不用管旁的事,只管幫著我們將藥典編好就成。”
賀攸這次去了一趟嘉州,回來案頭累積了不少政務,他這幾日忙得腳不著地,匆匆將傅嬈送到此處,交待內侍照料她,便離開了。
太醫院與旁的衙署不同,常日與后宮打交道,是以由內侍與官員協理。
賀攸念及她是姑娘,并不許她夜值,她每日辰時應卯,申時離開,若是有事晚去或不去也無礙,派個人知會一聲便是,對她這位女醫,倒是極為寬容。
傅嬈頭幾日光顧著熟悉太醫院事務,這廂也算是大開眼界,這太醫院內的醫書醫典極為全備,各類藥材名錄更是應有盡有,傅嬈直呼自己來對了地兒,一頭扎入典藥局,興奮的三日沒回府。
鄭氏對她鞭長莫及,知她是個藥癡,撂下不管,皇帝那頭卻不高興了。
這幾日,冷懷安明里暗里制造了數次機會,不是往典藥局要安神藥,便是借故發作,叫典藥局的人去回話,偏偏每次都被傅嬈成功躲過。
冷懷安忍無可忍質問來回話的小黃門,
“縣主在忙些什么呢”
小黃門苦著臉答道,“縣主這幾日都在藏書房看書,廢寢忘食,奴才們喚不動她。”
冷懷安半晌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