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須叫他明白她的心志。
皇帝倒沒想象中動氣,反倒是笑了笑,如往常那般溫和走了進來,
“你怎知跟了朕,不能隨心所欲”
冷懷安這才發現皇帝進了耳房,連忙起身朝他施禮,又悄悄退了出去。
皇帝負手望著傅嬈,等著她的回答。
傅嬈心下慌得厲害,將醫箱摟在懷里,鎮定地鼓起勇氣道,“即便如此,我也沒法跟那么多女人搶一個男人。”
皇帝徹底噎住。
傅嬈見皇帝吃癟,恍覺頂撞他也沒那么難,便大著膽子,踮踮腳氣他道,
“陛下有本事不要其他妃子,只娶我一個,我自然心甘情愿,死心塌地跟著您。”
丟下這般膽大包天的話,她忙不迭抱著醫箱跑出了正殿。
回到耳房,她捧著緋紅的臉頰,吸氣許久方才平復心情。
皇帝被她氣得胸口疼。
因夜里皇帝將在天羽宮擺宴,下午,各宮女眷并未外出,均留在各自房間悉心打扮。
夜宴上,各貴女上臺獻藝,宴罷,依例,皇帝選其中一人臨幸,往后數日,皇帝均可召見新人侍寢,而這些侍寢過的女子將會在回鑾后,入宮封妃。
乾幀帝裴縉正當壯年,生得又極是清俊,膝下子嗣單薄,各府貴眷想要入宮邀寵的不在少數。
各宮妃子心中雖不滿,可皇宮向來新人換舊人,也不稀奇。
唯獨淑妃的清羽殿死氣沉沉。
婢女跪在她腳下,將一點翠的華盛插于她發髻。
淑妃瞥了銅鏡一眼,負氣抽開,丟擲于梳妝臺,嚇了婢女一跳,
“娘娘,這可是陛下去年賞您的生辰壽禮,您不是一向最喜歡它嗎”
淑妃盯著銅鏡里的自己,露出一抹凄苦的笑,
“太皇太后好端端的舉行選秀,快七十了還撐著身子來行宮,無非是給她娘家撐腰,那沈家日薄西山,一月前隨著沈老太爺致仕,沈家已無可用之人,她老人家這是急著將沈柚送入宮中,好讓沈家再出一位皇后”
女婢聞言面露驚色,“娘娘,皇后娘娘還在世呢,沈柚年紀輕輕,怎么可能當皇后”
“你且看好了,皇后身子不好,遲早殯天,那沈柚出身名門,年紀又輕,倘若將來再生下一個兒子,太皇太后臨死留下一道懿旨,叫皇帝許她繼后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女婢恍然大悟,“那皇后娘娘就忍心看著新人來搶她的位置”
“當然不會。”淑妃眸眼滲出幾分了然的冷色,“別看喬令頤裝得溫柔大方,骨子里卻是斤斤計較,本宮就瞧不慣她那副虛假的作派,瞧著好了,這一屆新人中,定有她的人,至于是誰便不知了,今晚,咱們等著看好戲”
淑妃是所有妃子中,最不希望宮中添新人的主,可她上次吃了大虧,不得不忍氣吞聲。
今晚,旁人忙著怎么討好皇帝,她必須趁此機會,將孩子奪回來。
壽寧殿內,太皇太后拍著沈柚的手背,闔著眼疲憊吩咐道,“柚兒,哀家舔下老臉,逼著皇帝舉辦這次晚宴,你一定要把握住機會。”
“你性子穩重大方,蕙質蘭心,是皇后不二人選,你必須早日承寵,生下子嗣,沈家便無憂了”
沈柚今年芳齡十八,之所以拖至現在未婚,便是為了入宮。
她腦海浮現那道偉岸的身影,眸眼不自禁露出仰慕之色,
“姑祖母,皇后會不會察覺咱們所為,今夜她該不會阻攔我吧”
太皇太后瞇了瞇眼,灰眸閃過一絲厲光,“她若聰明,我自會給她體面,她若敢阻攔,她這個皇后之位也該到頭了。”
皇后將夜宴所有流程過目一遍后,迎著蒼蒼暮色步入一小間小憩,須臾,一蒙著黑色披衫的女子悄悄從暗處走入,伏在她腳下,
“臣女傅珂給皇后娘娘請安。”
皇后手撐頤靠在引枕上,并未睜眼,指腹細細按在太陽穴,尾指上輟著長長的玳瑁護甲,上頭鑲嵌一顆翡翠綠石隱隱透光,伴隨著這抹光亮,皇后嗓音低沉道,“本宮并不多言,你將沈柚踢出局,將來生下二子,長子交給本宮撫養,本宮保他當太子,次子你自己留著,今后我喬家與你傅家聯手,坐享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