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嬈匆匆歸家,瞧見這景象已是猜了個大概,那夜皇帝駕臨聽香小筑,必是見她屋子里擺設簡單,是以想這個法子送些家具來,也難為他尋了這么多借口。
鄭氏執意不收,那管事的汗流浹背立在廊下,滿臉央求望著傅嬈。
傅嬈失笑,攙著母親,軟聲勸道,“娘,是這樣的,那四爺有一幼子,前不久得了急癥,是我給醫好的,四爺呢,一半是賣了宅子這些家具沒地兒放,一半是還我個人情罷。”
鄭氏皺眉搖頭,“那也不行,若是一件兩件就算了,你去瞧一瞧,光那紫檀多寶格怕是得上千兩銀子。”
傅嬈頷首,“也對,這樣,我折些銀子送與四爺”
鄭氏一聽心里巴巴的疼,將她往旁邊柱子一捎,背對著管事低聲道,“要不,先擱著,咱們幫著他賣掉,再還他銀錢”
傅嬈撩眼往院子里掃了一眼,指著那些家具道,“娘,您瞧瞧,這樁樁件件女兒都用得著,若是去外頭買,怕是買不來這樣的好東西”
鄭氏愣住,仔細數數,還真是一套家具,傅嬈搬去聽香小筑后,家里并無多余的箱柜給她,許多衣物皆堆在耳房,確實不像樣。
遂咬牙道,“那就買下來。”
傅嬈這頭與那管事的議價,一來一回,最后那管事的勉強收下兩千銀票。
這一下家底掏了一半,鄭氏極是心疼,不過這些皆是傅嬈所掙,給她花也是值當的。
“都搬去姑娘屋里。”
次日午后,那位管事又來了,這回送了十幾匹蜀錦蘇繡香云紗,皆是時新的料子,并些南海珍珠,金珠與黑珠各一盒,個頭不大,成色卻極好,還有幾框瓜果之類,總共兩車禮儀。
鄭氏受之有愧,便招呼那管事道,
“四爺這般慷慨,我心中實在不安,既是四爺賣了宅子回老家,我們設宴權當給他送行,煩請管事回去帶話,請四爺一家明日過府吃個小酒,以表謝意。”
管事應下。
這頭傅嬈晚上回來,鄭氏與她商議此事,傅嬈噎了滿口飯,哭笑不得,
“娘,四爺不會來的,他忙得緊,這些人情女兒會去還的,您就別操心了。”
鄭氏猶然不放心,“真的不會來我還吩咐秋耳去市集買些好菜呢。”
“不用了,女兒跟您保證,他絕不會來。”傅嬈笑著喝了一碗湯。
自從在皇帝面前露了陷,傅嬈不用在他面前遮掩,遂暗自與賀攸告假,上兩日衙,歇一日,周行春也在一旁幫腔,賀攸自然應下。
翌日傅嬈休沐,晨起懶懶地歪在塌上看醫書,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鄭氏過來探望她,在門口掀簾瞧了一眼,放下布簾,問秋香道,“姑娘近來總是這般嗜睡嗎”
秋香心中一緊,笑著回,“姑娘最近在編纂藥典,乏累得很,得了機會便補眠。”
鄭氏不疑有他。
快午時,鄭氏如常吩咐廚房做午膳,傅嬈也收拾妥當過來正院給她請安。
須臾,門房的婆子急匆匆奔來正院,立在廊下喊道,
“夫人,姑娘,門外來了客人。”
桃兒利索將布簾一掀,俏生生問,“什么客人”
門房婆子一臉遲疑,“就是那個四爺,他說夫人宴請他,他便來了。”
傅嬈手中茶杯失聲跌落,
鄭氏呆了一下,急得扶案而起,匆匆欲往外去,不忘順手敲了傅嬈腦門幾下,
“你說什么來著,說人家鐵定不來,害我不曾備膳,眼下怎身是好”
及至門口,瞧見傅嬈還愣愣坐著不動,輕斥一句,
“傻了不是,還不快些出去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