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上挪,瞥見金織蟒龍蔽膝
平康公主涼了大半截
誰這么大膽子想造反,居然敢穿父皇規制帝王服
不就算真造反,也不可能穿來偷情
一個可怕念頭縈繞間。
不信,最后不死地往那張臉覷了一眼
消一眼,原先從四肢五骸積聚那股力量,頃刻塌散,手扶黃花梨架格,搖搖欲墜。
那是一張熟悉不能再熟悉臉,威嚴,端肅,不茍言笑,偶爾流露出幾分溫和,亦是夾少許敦戒。
不,不可能,一定是近來畏懼父皇,是以眼前出現了晃影。
深深從肺腑呼出一口濁氣,咽了咽嗓子,再次定睛朝那人望去,見他眉目淺淡,冷冷清清盯,甚至還袖手從案上擒來一杯茶盞,漫不經抿了一口,又將那茶盞鈍在桌案,發出一聲清脆。
這聲響動,嚇一抖,將理智給拉回。
沒錯,這一套喝茶動作,閉眼都能描繪。
撲通一聲,平康公主面色發白,雙膝一折,撲跪在地,渾然不覺膝蓋劇痛,抖篩糠,
“父父皇,您怎么在這里”
“你呢”
聲音仿佛從冰窖里擰出來似,沉甸冰冷。
平康公主絕望地閉了閉眼,眼淚奪眶而出,挪膝蓋往前爬了爬,不知想起什么,略有畏懼,忙止住動作,帶哭腔道,“父皇,父皇女兒不知您在這里,女兒”
何都不下去。
苦孤詣要捉奸夫,居然是親爹,九五之尊,當今圣上。
怎么可能呢
任憑平康公主絞盡腦汁,也聯想不出,傅嬈怎么會與父皇偷情啊不,不是偷情,天子臨幸臣女,乃是上降甘霖
可您喜歡,將召入皇宮啊,為何潛入這傅府來,害出這么大幺蛾子。
一想自己可能下場,平康公主伏在地上嗚咽出聲,
“父皇,女兒錯了,女兒是真真錯了”
大概是腦袋被門板夾了,來捉親爹奸
皇帝從齒縫嘶出一聲冷笑,懶懶地將那串小葉紫檀給捏在手,涼涼道,“你怎么可能錯呢,你這戲不唱挺火是你放,外頭人也該是你弄來”
平康公主聞言喪考妣,哇一聲哭出來,磕頭搗蒜,“父皇饒命,父皇饒命”嚶嚶啜泣,粘稠不堪,漸漸,余一尾哭音。
余光四處亂撇,見前方腳踏還擱一雙繡花鞋
傅嬈呢
也不知是不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愣是緩緩抬起半個頭,奇地尋找傅嬈蹤影
屏風下并無腳影,其他之處也可一眼掃盡,若不是父皇腳邊垂一抹女人穿紗衣,都要懷疑這是御房。
皇帝察覺小動作,輕聲冷笑,“找什么呢”
“不不不,沒找什么”平康公主連忙伏低,畏懼之下語無倫次,
“父皇,女兒絕不往外,女兒什么都不知道,女兒什么都沒看”
皇帝聞言差點氣笑,嗓音冷淡,“朕怕你”
“也對,也對”平康公主一頓,滿頭大汗,抬手揩了一把額尖汗液,
這一幕換做任何人都是偷情,可發在他父皇身上,便是理所當然,普天之下,莫非父皇所有,他看上誰,寵幸是誰,便是那人榮幸。
哪怕是臣妻都乖乖送入宮,何況區區傅嬈。
“你可以大點聲,正遂了朕意”皇帝壓根沒把這點小伎倆放在眼里。
平康公主欲哭無淚。
現在總算明白,為何數次針對傅嬈,傅嬈都能僥幸逃脫,并成功反擊,原來,自始至終,都有父皇給其撐腰。
一想自己前不久還曾想將傅嬈納為徐嘉妾,也難怪父皇要將徐嘉打死,狠狠懲治
原來一直踢是當今世上最硬鐵板。
平康公主來不及應對眼前局面,聽見外頭嗡嗡聲越來越近。
布置抓奸百姓看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