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孤兒?”林恩頓時愣了下。
“是的,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正是老師收養了流落街頭的我。”修伊皺眉蹙眼道。
“真巧,我也是孤兒。”又是半瓶酒下肚,林恩沉默片刻道。“以前我經常聽人說,沒有父母的孩子在性格上是有缺陷的,什么極端,自卑,孤僻,種種不好的詞語都能套在我們身上,但我不相信,即便沒有了父母家人又如何?難道我這輩子都不會幸福嗎?所以我拼了命想要向別人證明自己,可到頭來我卻發現,我似乎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你喝多了。”修伊沒有觸動,只是對林恩的不滿卻舒緩了不少。
“我清楚自己的酒量。”林恩又灌了口酒,他似乎可以敏銳地感覺到酒精在悄悄侵蝕麻痹著自己的大腦思維,不過,他非但沒有阻止,反而在加劇侵蝕的過程,仿佛唯有如此,他才能忘記所有的煩惱。“當我真正喝多的時候,我不會待在這里,而是乖乖躺在家里的床上……不對,我好像沒有家了。”
“那你還要喝嗎?”修伊盯著林恩手里喝了大半的酒瓶道。
“不用了,這酒比我想象中的要猛烈。”林恩放下酒瓶擺擺手道。
哼哼。
我可是專門從儲藏室里挑了兩瓶最烈的酒,平常連老師都不敢多喝幾口,深怕耽誤了每天的研究工作,至于你?最好還是趕緊喝醉,我也好能早點回房睡覺休息。
修伊心里得意地想道。
“修伊。”
“啊?!什么事?”
當林恩突然叫到自己的名字,修伊下意識慌慌張張道。
“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情?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哪天你的師父不在這個世上了,你會如何生存下去?”林恩單手撐著臉頰,眼神愈發迷離,乃至于他連對面修伊的模樣都已經看得不甚清楚。
“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修伊張了張嘴,本來他想隨意敷衍一下眼前的醉鬼,可是一想到對方假設里的可能性,大腦便不自覺胡思亂想起來,最終,他搖了搖頭,語氣都頗為茫然道。
“當沒有人為你遮風擋雨的時候,你才會知道生存在這個世上的艱難。”林恩像是有感而發道。“以前我一直都靠自己,哪怕生活再苦再累我都咬牙支撐了下去,因為我知道,這個世上,我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最后,我成功了,也失敗了……”
“……”
修伊一臉莫名其妙,完全聽不懂林恩想要表達什么意思。
“我輸給了自己,準確的說,在強悍的命運面前,我膽怯了,退縮了。”林恩喃喃自語,苦笑出聲。“結果,這一退似乎丟掉了我的所有勇氣,以至于現在我都沒有找回來。”
“活在現世而不得的很多人,沉默過了,呻吟過了,嘆息過了,哭泣過了,哀求過了,但仍然愿意活在現世而不得,因為,他們忘卻了憤怒。”
“勇者憤怒,抽刃向更強者;弱者憤怒,卻抽刃向更弱者。”
“而我,似乎很早以前便甘于墮落與弱者為伍了……”
說完這一大通不明不白的話,林恩再也支撐不住酒精的侵蝕倒在了桌上。
“喂?!”
深陷云里霧里的修伊當即醒過神來,站起身便準備上前查看林恩的情況。
誰知。
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你回去吧,他交給我了。”
不知何時,崔斯特詭異地出現在林恩的身旁,面無表情地看了眼修伊道。
“我,我知道了,那他便交給你了。”
崔斯特的突然出現無疑又一次驚嚇到了修伊,在對方表示自己來照顧林恩后,修伊忙不迭地告退返回了房間。
“希望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崔斯特拎起林恩送回了他的房間,臨別的時候,他只平淡地說了一句,哪怕他知道,林恩不會聽見,但有些話,是必須要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