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檀蹲在旁邊看了會兒,見他確實忙活得有模有樣,便信手撿了塊碎瓷片在地上畫鱉,時而偏頭欣賞下景昭的側顏。
彼時正值午后,炯碎的日光和著夏蟬帶出些聒噪的暑氣。
沃檀挪去景昭身邊“你怎么不問我是干什么的”
景昭緩聲道“姑娘不說,我便不該問。”
“還挺懂事。”嘰噥一句后沃檀起了談興“要不你猜猜”
景昭分揀著藥材,仍是搖頭推拒“在下才疏學淺,委實不知從何猜起。”
“隨便猜嘛,說不定就猜中了”沃檀慫恿道。
姑娘家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那雙忽嗔忽喜的杏兒眼水亮亮地纏著人。她方才還對景昭嫌棄有加,這會兒便以利相誘“要猜對了,我再給你買套新衣裳”
打小錦衣玉食,從未料想有朝一日,竟有人會拿新衣來誘他。
景昭被纏磨得心下失笑,便暫且擱下手中活計,轉頭對上沃檀。
后足紋有黑眉柳鶯,六幺門人。
擅長使毒,應當隸屬的是月沉堂。
待命家中一旬有余,位階應當只是普通門眾。
“你看我干嘛倒是猜呀”沃檀催他。
景昭眼尾流出幾分笑意,故作沉吟道“姑娘通曉醫理,當是哪樁藥鋪千金”
“不對,再猜。”
“姑娘識文斷字,莫非是哪家府上請的西席”
“也不對。”
接連猜錯幾遍,景昭無奈苦笑“在下屬實猜不中,姑娘莫要為難我了。”
“那我直接告訴你,你想聽嗎”
“愿聞其詳。”
“我是”拉著長音故弄半晌玄虛后,沃檀瞇起眼睛朝他狡黠一笑“你一個外室知道那么多做什么會伺候人就好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景昭搖了搖頭笑得溫和無害,像是全然不在意被她作弄。
翌日上午,沃檀收到了門中秘信。
以最快速度趕到時,卻見月沉堂的議事廳中除了自己的師父杜雁之外,還有她阿兄沃南。
“檀兒,到為師這來。”
“師父。”沃檀上前行禮“不知何事召徒兒”
“有一樁任務要派給你。”杜雁慈愛地撫了撫沃檀的手“陳府千金幾日前在府外遇襲,昨兒又險些于府內被人毒害。陳大人愛女心切,便命我月沉堂與地陽堂各挑選一人扮作女護衛,隨從那陳姑娘左右。”
“師父是想讓我去么”沃檀問。
“正是。”
杜雁才點過頭,沃南便鐵青著臉插話道“杜堂主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另尋她人替代舍妹”
聞得沃南這般請求,杜雁笑而望道“陳大人想要的是與他女兒年歲相仿之人,我堂內但唯檀兒再合適不過,不知南堂主何以不愿她接這樁任務”
沃南繃著面容“聽說那陳家千金囂張跋扈,不是個好相與的。杜堂主也知檀兒孩童心性,并不適合隨從那般驕縱的官宦千金,就怕她會惹禍。”
“惹了禍自有門規處置。況檀兒此去并非為婢,又怎會與那陳姑娘有所沖突南堂主未免想遠了些。”杜雁笑意悠悠“我也想賣你個面子,但如今是真挑不出旁的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