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有十好幾息,才聽見一道聲音喚她“起來罷。”
沃檀起身,見得御案之后坐著個頰圓豐滿,印堂明潤的男人。他生著中部高峙的鷹鼻,看著團頭團腦,一雙鶴眼卻有如梟隼,不怒自威。
這便是病秧子的皇兄,當今天子。
這位九五至尊似乎眼神不太好,喚了她起身之后,又半瞇著眼一直打量她。
長時不說話,沃檀老老實實受他打量,同時也忍不住在心里犯起嘀咕來,想這都是兄弟,病秧子的肉怕不是都長這皇帝身上去了。
還有胡飄飄曾經說過,病秧子如果身體好,那現在皇帝寶座上的,就是病秧子了。
這么想著,沃檀不由神思外放,腦中浮現病秧子當皇帝的場景來。
想他穿著赭黃色的龍袍,身后跟著一溜太監,每日來回于三宮六院之間,被妃子纏得龍精氣血補都補不及,甚至一邊處理政事,一邊咯血。
嘶真刻苦。
“這鬼功球,你如何拾得的”神游天外時,御案后的皇帝終于出聲了。
這位天子應該是有些鼻竇之癥,聲音不爽利,每逢一句話說完便要清清嗓。
定了定神,沃檀答道“回陛下的話,這東西是民女在一處巷落里拾到的。”
皇帝手心握著鬼功珠看了會兒,視線又落回她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沃檀。”
“哪里人氏”
沃檀一一作答。
可漸漸的,這位天子越來越像堂審犯人似的,問過她是哪里人,又問她的年紀,甚至住處,家人。
所幸的是在入宮之前,門主已經與她校好了這些。
幾回對答之后,察覺皇帝目中探究顯露,且有越問越細的趨勢,沃檀胸內不由犯起小小踢蹬。
這皇帝不看球不問球,總看她問她做什么
正是心中密密打鼓的時刻,有太監前來通傳,說是九王爺殿下到了。
問話中止,皇帝如同修了變臉之術一般,眉目松展開來,讓宣。
在太監響亮的宣覲聲中,殿門再次被打開。景昭身著大袖袞龍袍,白色護領,玉石鞶帶,正步入殿。
一步步近了,沃檀的身影正正印入他的眼簾。
烏發高挽,浸了墨般的云鬢堆在腦后,耳垂咬著一雙細線墜子。對襟羅裙可見體量清盈,飄搖的繡帶束出曼妙腰弧。
在景昭的印象當中,好似今日還是頭一回,看到她正兒八經的女裝打扮。
斂了旁顧的余光,景昭上前揖首“微臣參見陛下。”
“免禮。”
和適才跟沃檀說話時的態度截然不同,皇帝在見到景昭之后,神情變得極為和悅“九弟可知,朕今日為何召你入宮”
沃檀心里本還犯著虛叨,心道怎么進了宮都能碰見,聽了這話之后才醒過腔,竟是皇帝特意召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