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毒鬼又純粹,又古怪,好似心中自有一套處世之法,又好似,那只是根植在骨子里的懶散。
但你真當她懶散或良善,她卻是個極記仇的,小肚雞腸睚眥必報,轉頭便能坑你,甚至面無表情地捅你。可你若覺得她真陰毒,她又總能干出些反常到令人錯愕的事。
半晌后。
“既然你知道,那我就不多說了。”田枝湊近沃檀耳朵“我真走了”
回應她的,是累極了的沃檀,所發出的輕微鼾聲。
“”
田枝起身離開,她下階走了兩步后,又停下來看了看天邊缺角的月亮。
嘖,煩人。
不過兩日,休整到了末期,所有人重新登船。
對比剛出發時的有風有浪,這趟起錨明顯順利得多。
這么走下來沃檀算是發現了,什么奇山異水狼行詭道,怕都是夸大這行程艱險程度,回頭好多邀些功的幌子。
且在這期間,沃檀眼見著景昭處理了兩個想爬他床的,兩個意圖行刺他的,還有四個在船身動手腳,想讓這船傾覆,讓整船人淹死完蛋的。
真是贅務壓身。
這日沃檀去廚房取餐,聽說又有個身上埋了火藥的沖進王爺房里,想跟王爺同歸于盡。
廚房里有人在抱不平“九王爺不爭不搶,這回還主動承了這冒險的行程,到底哪些黑了心腸的,非要跟他過不去”
“是啊,王爺性子溫柔人也和善,從來不跟咱們擺臉子,真是最可親可敬的皇室了。”
片片附和與贊譽聲中,沃檀拎著食盒走了出去。
在船室二樓,她遇見了旁人口中最“可親可敬”的九王爺。
本不是走一向兒的,那位爺硬是轉了腳尖,打她這兒來了。
沃檀朝他行了禮,把原本提在手里的食盒抱到身前,是個生疏且防御的動作。
薄薄的眼皮翕動了下,景昭停在沃檀跟前“明日轉陸路,要路過寧州。你是在那處待過的,有幾條道想向你請教一番,可否”
這么一段話,他真是說得小心翼翼了。
這些時日他忙歸忙,但沒怎么與沃檀接觸,實則也有不敢招惹的意思在。便只能遠遠地觀察著,細細地詢問著,生怕聽到她有反常之處。
雖然論起來,秦元德更為反常。
正謂是白日里不能念人,沃檀尚還一聲不吭時,秦元德就出現了。
他遠遠地喚了聲“王爺”,音調起得像喊號子,像是唯恐景昭耳力不濟。
待步子踏得船板都震響的秦元德走近,他一旋身就擋在了沃檀與景昭之間“王爺若有何吩咐,交待手下人遞話便是了,何必勞您開尊口,還離得這樣近”
這話里的重點,該是最后那句。
景昭莞爾“秦都帥莫要誤會,本王只是詢問幾句罷了,是以公務,并無冒犯之意。”
“王爺可是在說笑何等公務,竟問得著末將的小小近侍”秦元德濃眉緊擰,氣息壓低“我這近侍是個膽子小的,還請王爺莫要欺人。”
他這話一出口,跟在景昭身后的韋靖與萬里,皆是默默對視了一眼。
護短歸護短,但說她膽子小認真的嗎
景昭也是錯愕一瞬,不知自己才說幾句話,怎么就欺人了
重新羅織了下措辭,景昭沉吟道“秦都帥多想了,本王”
秦元德上前一步,放低嗓音道“王爺既知她身份,更當知男女有別這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