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這一近,便難免有清暖的鼻音落在額上,眼皮上,甚至唇珠上。
那鼻息太不正常,活像摻了麻沸散似的,降到人的肌膚之上,游走在每一寸的平靜之間。
細心歸細心,可這場梳弄,未免太耗時。
倘是觸到頭皮,她便能感受到他動作間的輕柔,甚至是指腹的韌性,而甚至連撿開沾在她鬢角的發絲,或是碰到她的耳朵時,她都下意識打哆嗦。
原本要做什么來著沃檀腦子一片蕩然。
還有,仰躺這個姿勢真的不好,很不好。
她開始狂咽口水,每咽一口,便被頸間皮膚的拉扯鬧得狼狽一分。
預想中的享受變作難熬的酷刑,沃檀又惱起自己頭發太多太長,進而又覺得腦子開始渾沌,視線發散。
可要是閉眼,不就與退縮無異,不就矮了氣焰
這般想著,沃檀故作兇惡“你,你快點,隨便洗洗得了,我困”
景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眸色漆濃,似一團墨。
片時,他喉結微動“好。”
熱氣盈耳,他聲音低潤疏懶,使得沃檀后腦勺像有一群螞蟻爬過,八十只足慢慢騰騰過境,走得人心肝發顫。
舀水沖淋,濕發被搓揉著,沙沙作響。
洗凈發后,還需絞干。然而愛制于人,被牽著鼻子走的滋味兒太不好受,沃檀一把搶過巾子“我自己來吧,你太慢了”
景昭向來很好說話,這回,他也并未堅持。
被扶起來后,沃檀頭上包著大巾子,人還有些犯迷瞪。
可迷瞪歸迷瞪,心里存著的氣卻很顯露。沃檀從椅子上坐起身,想要離景昭遠一些。
濕發堆在腦袋上,再加捂著的一塊大巾子,人難免頭重腳輕,難免錯眼不及。
于是乎,就在沃檀快要走到榻旁時,腳下一個不慎竟絆著踏凳,而她不過踉蹌兩下,便感覺腰身一緊,于天旋地轉之間,被撈了個正著。
撈她那位傷了條腿還這么靈活,真真讓人猝不及防。
景昭緩緩貼近,聳直的鼻壓了下來“我還道已消歇,哪知檀兒又來一出投懷送抱,今日這百般撩拔,不知是欲作甚試探我,抑或真有哪樣的心思”
外間燈火杳杳,而這樓室之中,正罩著一陣發燙的沉默。
沃檀仍有些驚魂未定,又有溫熱的指腹撫在面頰,郎君的聲音越發低沉“檀兒可知這世間最不能賭的,便是男子耐性。”
頸后被挨了下,沃檀一個激靈“什,什么意思”
景昭以黑濃剔亮的眸光鎖住她,眼里有著不摻假的濃情,于波動之間,似要攝人魂靈。
少時之后,他矮身湊去她耳邊,一字一頓道“意思便是,檀兒若真想,我不是不”
“叩叩叩”
敲門聲突如其來,打破方寸之間的曖昧。
景昭支起身子,視線掃向門外。
足足半柱香間,他沒有說話,敲門之人也不曾吱聲。
于這之后,景昭才啟聲說了句“稍等”,可接著他卻沒有立馬起身去開門,而是突然開始松衣解帶。
沃檀眼睛瞪圓“你、”
景昭豎指噓了一聲,示意她不要說話。
幾瞬之后,景昭拄起拐杖,就著凌亂的衣襟,故意弄得松垮的外袍向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