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檀捂住嘴,聽那頭沉默了下,再是景昭的聲音“萬里,去瞧瞧。”
他這聲腔比昨兒還淡,像要冷掉的水澆注在沃檀心上,涼嗖嗖地招風吹。
她靈機一動,接著萬里出現的身形,主動撩開簾子走了出去“昭郎”
這聲昭郎一喚,景昭是真覺得自己招了頭狼來。
他氣息浮了浮,霎爾間便咳得胸腔震動,然而也沒有要擋她腳步的意思,反而略帶憂郁地看著她挨過來。
沃檀毫不客氣,上手便去摸他的背“怎么又咳今兒的藥可吃過了”
景昭起身避她,靜冽的目光望向后頭出現的韋靖“看來本王這府里守備日益疏松,才會讓姑娘如入無人之境,還一路闖來了這頭。”
韋靖有苦難言。
這王府明面上可以把她拒之門外,暗地里誰敢攔她萬一不小心磕碰到哪處,回頭還不定要吃哪樣的雷霆責問。
可幾時開始,他們的差變得這么難當幫主子撮合姻緣不止,還得幫著百般作戲
幸好順平侯很有幾分看人的本領,在韋靖思索著是不是把沃檀給扯走前,他投問一句“這位是”
被問及的沃檀千頭萬緒,正估量著這病秧子王爺矯情到了個什么程度,竟連碰都不讓碰了。
可眼下,還是要先答長輩的話才是。
“見過侯爺。”她抿著端莊的笑,朝順平侯行了個再端正不過的福禮“晚輩是秦大將軍新收的干女兒,也是”她掀眼皮子覷了眼景昭,眼神嬌羞說的話卻流暢“也是王爺的未婚妻。”
秦府收的干女兒,那便是與陳府也有關系的,偏還自稱是九王爺未婚妻
順平侯納悶地看了眼景昭,登時鬧不清這位王爺是怎么個路數了。
而便在王府這頭僵持之際,兵部的官廨里頭,秦大將軍聽了下吏的稟報,往會客廊房里頭去,見得了自己本應臥病在房的妹妹。
“兄長。”陳夫人一見他身影,便急巴巴地迎了上去。
秦大將軍眉頭微皺“聽聞你近來身子不豫,前日還暈了一程,既是有恙在身,不好好在府里頭養著,怎么冒風跑來這里”
陳夫人柔柔地笑了笑,道過自己無甚大礙,便囁嚅著開口道“我來這一趟,是為了兄長要收的那位干女兒。”
“怎么說”
“兄長可知她的身份”
秦大將軍看了看她,接著移開目光,抬步往上首走去“你是想說她與六幺門此事我已知,況六幺門與你夫婿不是大有牽葛么我不覺得這身份有何問題。”
他說得這般輕巧,陳夫人卻是心中愈加著緊,當下便浮動著目光追前幾步“可她畢竟是江湖中人,莫說這等子人多數脾性詭滑,那六幺門眼下與我夫婿也生了些芥蒂,不見得合縱關系能有多久長。”
話有些長,陳夫人續了口氣,這才繼續說道“兄長若只如外頭所傳的那樣,是想報她父親救命之恩,大可予她金銀屋宅,助她脫離那江湖門派,暗中護著便是,何必非要招到府里頭,生那名分上的牽連倘使日后六幺門出了什么岔子,豈不是空為府里招了麻煩”
她只顧著抒發這些羅織好措辭,卻不和自己神態有多急切,咬起字來,又有多過焦。
“二妹,”秦大將軍正襟危坐,冷著聲音戳破她的僥幸“我往外頭傳那些明面上的話,你當真信”
陳夫人矍然凍住。
少時后,她飄虛著抬起眼,觸進自己兄長如潭的凝視之中。
隔著這么短的距離,那道視線像要看透她的心肝。
“你既來尋我,又何必遮掩意圖到底想說什么,還是攤開些說吧。”秦大將軍神色端肅。
“兄長我,我不懂兄長的意思”
見她仍要吞吐,秦大將軍唇線抿直。
少頃,他寒著嗓問“檀兒先前給箏兒當護衛時,你多番對她下手,是想趕她離開,還是真想要她的命”
心如裂帛般被撕開,陳夫人陣腳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