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外頭咳了兩聲,哪知那幾人玩得正歡,壓根沒人搭理他。沒辦法,只能直接走了進去。
門簾子一掀,終于有人注意到他。而那三道視線投過來時,秦元德眉目抽搐得近乎扭曲。
橫一道豎一道,眼角眉心,下巴腦門,炭筆把那幾張臉給劃成了戲臺子上的凈角。
就連貓,他們也沒放過。
見了秦元德,似雪從沃檀懷里掙扎著伸了伸脖子,哀怨地“喵”了一聲。
“表兄”沃檀連忙揚著極粗的一字眉招他“快來快來,我們剛好三缺一”
“”秦元德婉拒了“爹近來軍務壓身,抽不出什么空,特意讓我來看看有沒有哪里需要幫忙。”
“成個婚而已,等日子到就好了,沒什么要忙的。”沃檀說完正想再邀他一起玩牌,院子里又有人來了。
是老太君。
沃檀忙趿鞋下榻“祖母。”
“小檀兒在忙什么”老太太今日難得是清醒的,探眼看了看矮幾上的牌九“這個我年輕時也歡喜推兩把,可惜年紀大了,牌面都看不清。”
沃檀笑嘻嘻地賣乖“祖母要玩么我幫您看牌。”
“不玩了,我這反應也遲鈍不少,沒得讓你們干等。”老太太慈和地笑了笑,又親昵地替沃檀拭了拭那張花臉“可有空陪祖母走一走”
片刻后,祖孫二人出了居院,走到府里不常會去園子里頭。
雨已經停了,地面些微泥濘,空氣中有清新的泥土與枝葉氣息。
“就要嫁人了,可緊張”老太君拋出句問。
沃檀搖頭。又不是盲婚啞嫁,沒什么好緊張的。
虛點她兩下,老太君笑道“我猜你那未婚夫婿啊,肯定緊張得睡都睡不安穩,他要知道你這么不當回事,指定得委屈。”
庭中栽著幾株木芙蓉,這花一天三個色,滿樹也不盡都是同樣的紅。
立在那樹旁看了會兒后,老太太給沃檀遞去兩個巴掌大的盒子。沃檀打開,見是一對金鑲玉的觀音與笑佛。
“這兩樣東西,原本該給音兒的。”突然提及女兒,老太太語聲有些低。
沃檀視線一頓,又聽老太君道“那時聽說她有了一雙兒女,我特意找人做的。只是到底沒能送出去,今天尋摸出來見到了,便想著送給小檀兒吧。往后你有了孩子,可以給孩子戴著玩,圖個吉祥。”
見沃檀抬眼,老太太莞然笑著,笑中帶著星點促狹“算是轉手的東西了,想來你不會嫌棄我這老太婆摳搜。”
沃檀心念微動“祖母”
“你看這花。”老太君指了指身側一株芙蓉樹“早晨落雨它想多被濯潤些,便探著莖出來攢勁淋。這下可好,把個背給駝了,但凡那帶過雨的風一吹過來啊,它就該掉了。”
沃檀跟眼過去,見是一朵粉白色的芙蓉,耷拉著掛在枝頭,搖搖欲落。
她思緒浮離,半晌靜默后問“祖母是不想讓它掉么”
老太太笑著搖了搖首,說了聲快要下雨了,便拖著沃檀便往前走“由來種什么因,結什么果,這世間的人也好,物也罷,都不該躲啊。”
便于她們轉身不久,一陣夾雜著潮意的風刮過庭院,那朵木芙蓉在枝頭來回蕩了幾圈后,啪嗒一聲,落在了泥地里。
彼時的陳府之中,母女二人也正相攜著在散步。
而聽罷母親的話后,陳寶箏停下腳步“阿娘是說咱們母女都自請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