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沃檀的話在,景昭又怎會非要帶他離開。
于是松開手,讓小侄兒留下作耍。只是待他走到門前要邁步出去時,又被沃檀喚住。
沃檀跟著走過去,指頭擠進景昭腰間玉帶中提了一把,咬了咬唇壁,怩聲道“我沒來月信,春宵苦短你記得早點回吶。”
羞答答的聲音磨著耳,景昭謂嘆。方才還說臨幸不了他,現在又存意招惹他,這樣讓他怎么安得下心去酬應賓客。
“知了。你莫要勉強,熬不住了早些歇息,不用等我。”說罷他欲走,衣角卻被扽住一片。
看著委實有些好笑,景昭反手攥住她,肩背放低問“我不走了,留下來陪你”
都知他身子孱弱,且身份在這放著,想來也無人敢要求他陪酒或灌他酒。故而哪怕久不出現,就算整場筵席都不露面,想來也不過是得些心照不宣的謔笑罷了。
然而沃檀又不肯了“還是去吧,你去看看,看我阿兄來了沒他要在的話,你去陪他喝杯酒吧。”
景昭本也不過說著玩笑罷了,伸手撫她面頰“好。”
如同上了呵膠的兩人終于分開,沃檀回身,見干女兒沖她刮了刮臉“羞羞。”
小丫頭片子,話都說不全幾句,還學會打趣人了。
沃檀沒跟小娃兒計較,讓人找了點玩的打發他們,自己也終于坐去妝鏡前拆頭冠,卸重環。
賀喜的姑娘夫人應該是都被擋了,并沒有人找來喜房繼續鬧騰,這會兒還算清凈。
透過鏡面,沃檀偶爾瞥兩眼后頭玩七巧板的一對娃娃,且時不時地,與偷瞄自己的小皇子視線撞個正著。
不同于整個人都趴在地上的小嘉月,這位小皇子哪怕是坐著也腰身板正,笑起來亦習慣性地抿著唇,極為收斂自持。偶爾跟她對上眼時,小家伙面頰一片燒灼,連頭發絲都是拘謹且局促的。
過會兒后,照顧小皇子的太監又滿頭大汗地送了套木積來。正逢沃檀卸了頭上的重壓,渾身松快不少,便也撩開裙擺跟著去搗鼓了幾下。
大小相差不多的一堆木塊,得扣接在一起弄成什么東西。沃檀擺弄了幾下愣是理不清楚,而皇家的孩子腦袋瓜好似比平常人的好使,埋頭片刻,未幾拼出些幾座屋宇來。
聽了沃檀的夸,小皇子靦腆地抿嘴笑了,又吭哧吭哧弄出半座城池來,再推去沃檀跟前。
“給我的”沃檀眉尾微抬,微感訝異。
“還請皇嬸莫要嫌棄。”小皇子語聲細糯,有些難為情,眼里又有關不住的親近之意。
對比只會啃那木塊的小嘉月,他更像沃檀認過的干兒子。
鑒于這份自來的,且近乎磅礴的孺慕,沃檀搔了搔臉“小徹兒之前見過我”
小皇子搖搖頭,又點點頭。過會兒,他蚊子一樣嚀聲“皇嬸跟母妃像。”
這話可算炸了廟了,沃檀是狗肚子藏不住二兩油,等晚些時辰景昭回來后,便直接問起這小皇子的情況。
漫長天光暗下,外頭是一片黑寂,而沃檀的聲音縮在釅釅水汽之后,且那話里話外,還有著對景昭曾穢亂宮闈的懷疑。
景昭扶著額,支肘于桌旁。想象中的寬衣對視,溫言軟語果然沒有,連面都沒見著,還非等他回來前才跑去沐浴。里頭有幾分刻意,還真是難說。
“徹兒不過是缺人陪伴罷了,你一對他好,他便生了親昵之心,僅此而已。”
“那他怎么說我像他母妃不會是里頭有什么貓膩吧”湢室里的聲音低悶,隔著道紗簾,可見她抬手時隨之展動的骨脊。
單薄精巧,似能透見那沿著片玲瓏滑下的漉漉濕意。
“孩童言語如何信得,”為她這無窮境的聯想,景昭很是頭痛地捏了捏眉心“況那孩子出生時,他母妃難產而亡,他根本不曾見過生母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