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隨便吧,愛散不散。殺人斂財是條路子,金盆洗手也不燙皮。”田枝聲音不平不仄,是無可無不可的態度“但六幺門到底建了這么久,首尾痕跡碎得很,就算要散,那也要花些時日與功夫,你當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得了才沒那么輕巧。”
二人向前走了幾步,雙雙倚住欄桿看睡荷。
小片刻后,涂玉玉悄聲道“我今天看到烏漁了,還有少主。”
“在王府”田枝側目問。
“在街旁。”涂玉玉扭著腰跪在坐楣凳子上,墊著下巴道“怪不得南堂主沒來喝喜酒,想是顧忌少主。唉,少主那面色可不怎么樣,就怕是由愛故生怖啊”
田枝笑他咬文嚼字“就你那二兩文采還好意思賣弄呢要說那也是由愛故生恨,跟怖有什么關系再說少主才多大,毛才長齊不久的小郎君,他知道什么叫愛”
耳朵被罵得痛,涂玉玉嘿嘿笑著,才往旁邊移了移,又聽田枝冷哼“也不知道她到底哪里好,把你們一個兩個都迷得不行。”
“啊”涂玉玉眉頭一跳“可是,可是我對小檀兒不是那種意思”
“你不喜歡她”
涂玉玉別過臉,耳根辣辣地“我可能,可能喜歡脾氣壞的。”
“那還不是她”田枝卷著眼皮打白眼“她那脾氣又壞又古怪,以后年紀大了,肯定就是那種夾生的老太太,賊不好相與。”
涂玉玉啞火了。
湖面清凌凌的,青瓦飛檐掛月曳云,堆山建池的王府到處都是奢雅的痕跡。
心思像車轆轤似的翻轉又翻轉,涂玉玉這才重新鼓起勇氣來問“如果六幺門解散了,你打算回家么”
“回家干嘛,讓老不死的再賣我一回當然是賴上咱們的王妃娘娘,讓她也給我找個好男人了”
嗤聲過后,田枝開始肆無忌憚地冒酸話“胡飄飄肖想南堂主,好歹南堂主是個沒女人的。我倒曾經肖想過九王爺,可惜被那小毒鬼給截糊了,小秦都帥倒也不錯,但人家馬上也要成婚唉,人生太艱難了。”
有葉子飛落水面,打開一片旋紋。
扼腕嘆息后,田枝將頭一偏“對了,你說胡飄飄什么時候能睡到南堂主”
瞇眼不足一個時辰后,沃檀悠悠轉醒。
雖已是新婚第二日,但外頭天還未亮。她撐著肘坐起來,腿搖身顫。
帳子已經全部攏了下來,還沒散掉的濁味帶著上半夜濕淋淋的記憶。讓人拱起的月長,被逼得飛紅的眼,甚至是她抓斷的一截指甲。
為了讓他逞心,她一徑舒展著順從著,不許他撤走,榨得他迷迷滂滂,帶著她比那博山爐里飄起的煙還要忙活。忙著去夠一夠角案的高低,去聞一聞壁櫥的味兒,去試一試窗榻旁墊的新縟子夠不夠軟。
甚至那張紫檀嵌粉的席心椅,也要去瞧一瞧椅背畫的花樣。
但他是擺弄得逞心了,她還沒如意呢。
暗暗順了氣力后,沃檀作賊一般爬了起來,再慢慢貼近旁邊那個。
閉著眼,臉上有殷紅的一絲刮痕,是他擠進來時被她收著指甲給蜇的。但這也不能怪她,誰讓這文文弱弱的男人發起狠來總跟聽不懂人話似的
還有每每到了昏錯之時,他跟平時病病歪歪的藥罐子模樣大相徑庭,得趣兒是得趣兒,但不由讓人懷疑他吃了藥,否則怎么蠻成那樣
一切還算順利,外頭的月光澆進帳子里,沃檀的手沒有打晃,連他的衣角都沒壓到,便穩穩當當地居高臨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