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人前,太子一貫是會裝的,眼和嘴都管住了。而戴良娣人美聲軟,行過禮后便低眉順眼地跟在太子身后,連與他并肩也不敢,守禮守矩。
再看陳寶箏,再是不情不愿,卻也只能緊攥著手,跟過來向長輩行禮。
于這當口,沃檀見胡飄飄拿腳尖踢了踢那小乞兒,做了個讓跑的口形,把人給放走了。
一場小風波,就這樣平息下去。
過不多時,新郎倌把新娘子接來了,秦府的動靜越發喧沸。
秦戴二府的這場婚事排面很足,連皇帝都派人送了厚禮來。
自己成婚累成狗,熱鬧都是別人的,而今天成了看熱鬧的人,沃檀滿面紅光,直樂成一朵喜氣盈盈的花。
秦府大喜,禁衛和兵部的兒郎們多,平時不怎么敢作弄秦家父子,今日都撒開了鬧騰。
看完鬧洞房后,沃檀與幾名貴夫人閑話著出了喜房,遠遠的,看見她不知幾時來的阿兄,在廊角盡頭被胡飄飄給逮住。
沃檀欲要上前,被田枝扯住手臂“嘛去人家打情罵俏的你摻和什么”
“打情罵俏”沃檀捋直了眼去看,只見胡飄飄臉上掛著佻薄的笑,毛手毛腳像要活活吞吃了她阿兄。而她阿兄呢,眉頭像能夾死蚊子,這要不是在秦府,怕是刀劍都抽出來了。
腳頭就這么遲疑了下,沃檀被田枝拉出一段距離。而剛出了那院門,便遇著了順平侯夫人袁氏。
袁氏揚著笑與沃檀道了喜,又跟她聊起不久后皇苑的秋狝。
秋狝便是圍獵,每年都有一回,既可給王公大臣們松松筋骨,也用以提升士氣。
袁氏母家亦是武門,她打小便習騎射,哪怕而今為人妻母,年年圍獵也屬她最積極。
與沃檀聊得興起,袁氏又送了她個寬寬大大的盒子,里頭有騎馬鞭,亦有貨真價實的馬鞭。
因與沃檀交好,又很是談得到一處去,袁氏說話也直接許多“雖王爺當眾立誓說不會納妾,但妾是養在府里頭的,爺們兒動起歪心思來,往外頭藏了人咱們也難知道。況王爺身居高位,五皇子近來行市也快蓋過太子殿下,就怕有那蠢腦筋算計著給王府里塞人。”
說到這處,袁氏扯著沃檀往旁邊避了避,又悄聲道“按說剛成婚這時候啊,男人精氣神最旺了,但王爺一向體弱,有那該備的補品您還是備上。王妃娘娘早日傳了喜信,早斷旁人的念想這是一宗,最要緊的,是讓爺們瞧瞧咱們生孩子有多吃痛。而且膝下有子了,爺們的心也會多放在府里頭。”
沃檀懂,這是在教她籠絡夫婿了。
而且沃檀舉一反三,領悟到袁氏還沒說出口的另一層意思,那就是她這肚子里早揣上娃娃,也就能打破旁人看好戲的心態,給她夫婿長長臉。
畢竟“沒種”這樣的話有時候是用來罵人慫,有時候真就是字面意思,諷刺男人雄風難振,播不了種。
別過袁氏后,沃檀讓人把那禮物收起安置,自己則往內院去。
方才新郎新婦行過禮后,陳寶箏便立馬去攙住老太君,且滿眼提防地瞪住她,一看就是不想讓她接近。
而陳寶箏之所以霸占住老太君,左不過是挑唆她和老太君的關系,再想向老太君要那丹書鐵契,好去救牢里的陳滄。
這樣的事沃檀不大想參與,也沒興趣向長輩爭寵博親近,但又怕陳寶箏說出什么混賬話刺激到老人家,便還是打算去看一眼。
繞過片石筍林時,突然看見了躲在片林木之后的太子與戴良娣。
不知聽太子說了什么,戴良娣羞得直往他頸間藏。一對鴛鴦避開喧囂,特意跑來無人之處親熱,屬實恩愛。
沃檀不欲打擾,拐了腳尖往另個方向走了幾步,揚目覷見了陳寶箏。
陳寶箏站在地勢更高的拱橋上,整個人如同豎起刺的刺猬,兩只眼直勾勾盯住太子與戴良娣的方向,收回視線時,那淬了毒般的目光,也便投到了沃檀身上。
沃檀還道她要發作,哪知人家側耳聽侍女說了些什么,倏爾神色一變,往那拱橋下來后,親親熱熱地喚了句皇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