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熨貼了皇后的心。子夜更闌,她也確實有些疲,略略說了幾句話后,便撐在迎枕上,淺淺地闔了過去。
次日天亮,果然是個高朗的晴天。
天空邈遠,燦陽照散冬風的凜冽,到處都是一派融融暖意。
而既然夫婿的爵位還在,身為宗室之婦,沃檀自然也要參加冊立典禮。
自打景昭離京后,她就干脆順應旨意住到了秦府。這里雖然沒有王府那么敞闊,但比王府要熱鬧不少。
梳丫髻,戴冠,穿大衫霞帔。難得老太君精神爽朗,大早過來看著張羅。
一屋女眷說笑間,表嫂子戴綰兒取了大帶給系上時,沃檀忽然伸手格了一下,小聲說“嫂子,系松些。”
戴綰兒不明所以,還笑道“檀妹這腰盈盈一掐的,要是系不到最后這個扣眼兒啊,就怕這帶子的股結要活動。”
沃檀伸手搔了搔鼻尖,微紅著耳根堅持道“沒事的,我剛剛吃了一大碗蝦餃,遲些到馬車里還要墊墊胃”
她聲音越發細,戴綰兒還有些泛蒙時,老太君走上前接手道“我來吧,我給小檀兒系。”
紅線羅的大帶,沾著天然的喜氣。老太君動作雖慢,但手法卻很嫻熟。
扣好之后,老人家伸指試了試松緊后,點點頭笑看沃檀“一會兒多帶些吃食,袖子里也揣兩塊干糧,得空就吃,這會兒可不興餓著。”
這話里的話別人或許聽不出來,沃檀耳尖那點紅跡卻慢慢濡到腮上,怩聲應了。
裝扮完后還沒出府,就有人進來報事,宮里傳出個噩耗。
道是昨夜有個小黃門出了岔子,在山爐里頭加多了玄臺香。皇帝夜半被那香味給催醒,本想喚人進來但喉嚨堵著,一時發急起身卻不小心摔下龍榻,給摔癱了。
唔,什么叫放屁砸腳后跟,大概就老皇帝這樣了。
沃檀強忍著笑,扮出一幅哀傷的模樣,還是登上了去宮里的馬車。
皇帝雖然不能動彈了,但那冊立儀式還得繼續。
等到宮里后,這消息便又探得更具體了一些。
聽說皇帝本來連眼都睜不了的,是皇后讓醫局的人用金針給吊著,硬把皇帝給弄醒了。
畢竟天子不在,冊立便難以繼續。
于是待到奉天殿時,便見被兩個太監一左一右扶著坐在龍椅上,滿腦門子扎得跟刺猬似的,還嘴歪眼斜,活像中風被抽了筋。
而同樣坐于上首的皇后一身盛裝,眼角眉心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頗有種熬出頭后揚眉吐氣的得色。
鼓樂齊鳴之中,五皇子身著梁冠、腳踏黑舄,于文武百官的注視之中,緩步走進殿中。
在贊禮官莊嚴的引禮聲中跪了一圈后,最后到了御座之前,跪地俯伏。
至此,便到了至為重要的讀冊之時。
望著自己神采英拔的兒子,皇后眼中笑意愈盛。
然而變故,卻讓人猝不及防。
冊寶官聲如洪鐘,抑揚頓挫。可便在讀到關鍵之處時,卻倏地面色大變,喉嚨像被扼住似的,好半晌只見張嘴,不見出聲。
皇后眸子一瞇,凌厲攝人的視線便拂了過去“怎么回事,你啞巴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