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的臉色難看了下去,眼也不眨地盯著那一個逐漸擴大的傷口,不敢去想自己看見的究竟是不是內臟;她剛才的聲音似乎還不夠響亮,沒能透過海浪和戰斗傳到靈魂女王那兒去。她猛一抬頭,正要再叫一聲“女王”的時候,那一聲喊卻卡在了嗓子眼兒里,吐不出來了。
從她落水以后,最高神一直沒追上來,全是因為靈魂女王糾纏住了他。然而大肉蟲的一切手段都對最高神沒有半點效果,單靠著一股子執拗撐到了現在;要不是最高神嫌它丑、也忌諱著被它鉆進皮里,再加上受制于人的木辛仍然在時不時地反抗騷|擾,靈魂女王只怕早就成了歷史。
別說退回來了,那一人一蟲此時連自保都難。現在能幫得上人偶師的,只有林三酒自己了——她浸在寒涼刺骨的海水中,隱約感到不斷有一陣陣暖意撲上她的皮膚,每一次都激得她渾身一顫。那是血。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各人情況不同,人偶師能力升級所花的時間遠遠比她長;林三酒不敢耽擱時間,忙從卡片庫里叫出了兩條浴巾扯成了碎長條,在對方胸腹間緊緊地包扎了幾圈,眼看著白浴巾馬上就染開了血紅——但是老實說,面對這么嚴重的傷,她也拿不準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幫倒忙。萬一浴巾反而壓迫了內臟呢?
“誰讓你不把我朋友還給我?”林三酒低聲嘀咕一句,見他已經被浴巾纏成了一個有四肢的粽子,這才松了手。“要是貓醫生在這兒,你肯定沒有性命危險!你說你活不活該。”
人偶師雪白的臉上,睫毛仍然在不住顫抖。
不解決掉最高神的話,不止他救不回來,只怕他們幾個也落不到更好的下場。林三酒顧不得人偶師會不會順著海浪飄走了,一扭頭游向了最高神——他似乎很不耐煩不斷搗亂的木辛,正好在這個時候一甩胳膊,喊了聲“你的眷顧用完了”,隨即竟一把將一個身高與他差不多的修長青年給凌空扔了出去。
最高神立即瞇起一只眼睛,伸出食指,比成槍的樣子,對準了半空中越來越遠的人影;他剛剛抿起嘴唇,好像馬上要脫口而出一聲“砰”的時候,一團意識力也急急趕到,正好撞上了他的手腕,一下子將他的手指撞歪了焦點。
“砰!”——與此同時,最高神口中也吐出了這個字。
當木辛的影子遙遙地朝天邊飛出去時,緊追著林三酒從遠方跑來的另外幾個“林三酒”,卻正好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正沖在最高神被撞歪的手指方向上。隨著“手指槍”一響,那幾個“林三酒”猛然從原地化為肉泥,直直沖上天空,衣服、骨頭、頭發,全絞在這一股股肉噴泉里,星星點點地落在附近半里之遙的海面上。
林三酒差點忘了,她還有一個【無巧不成書】。
最高神收回手指,慢慢抹了一把臉。他一點點擰過頭,一眼也沒有看飄在水里、氣喘吁吁的大肉蟲,只是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林三酒,仿佛一條被獵物驚醒了的眼鏡蛇。
自從他現身以來,頭一次面無表情。
要糟糕——在意老師往【意識力防護】中注入更多力量的同時,林三酒動作飛快地朝靈魂女王的方向一撲,揚聲朝它喊道:“女王,幫我!項圈,說句話!”
匆忙倉促之間,林三酒連說一個完整句子的機會也沒有,不過要是換成禮包之類的別人,一定第一時間就能明白她的意思。只可惜,偏偏她面對的是靈魂女王。
大肉蟲被海水泡得越發膨脹,浮在水面上老大一個兒,卻一點用都沒有,只是一個大號的茫然:“說啥?”
林三酒急得差點咬著自己的舌尖,但腦后的風響卻正在告訴她,她沒有時間解釋了。她勉強翻身一倒,半邊身子沉進海里,連鼻子里也咕嘟咕嘟地灌進了海水;但最高神的手卻仍然嚴嚴實實地籠罩著她的面門直擊而下,破開空氣時甚至發出了尖銳的唿哨聲。
怪不得先把木辛扔了出去,因為有他在,海水對自己的阻礙就沒有那么大了……這一個念頭不等轉完,在意老師的高聲示警中,林三酒下意識地一閉眼,猛地抬起一只手。
半秒以后,海浪仍然無知無覺地擊打著,風聲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