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林三酒持續不斷地保持移動,“融化”過程似乎就沒有機會開始。
這是她在逃離了那一群市民半分鐘后發現的,與這個發現一起共存于她腦海中的還有另一個念頭:人類果然是與猿猴同宗的動物啊。
在雙腳變成了一個大石塊以后,調動腿部肌肉、像袋鼠一樣往前跳躍,事實上比想象中還困難;她立足不穩,又不敢砸碎哪怕一個邊角,再加上拖著幾十公斤重的石塊,就更別提什么速度了。之所以能撐著“跑”了這么長時間,全是因為她借助雙臂的力量,在一幢幢建筑上攀爬、懸吊著,像猿猴穿過樹林一樣穿過了半條街道。
聚集在一起的那片市民,在她一脫身時就散開了,好像一點兒也沒想過要追上來。當林三酒保持運動狀態時,這座城市的人也來來往往、各司其事;而只要她一停下來,人們就會漸漸慢下腳步,朝她轉過頭。
林三酒狠狠地喘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兩條胳膊上的肌肉都在顫巍巍地打戰。即使是進化者的肌肉,在高強度、長時間的動作下也一樣會酸痛脫力;她剛才就差點因為一個沒抓穩而從房子上摔下去。
她現在正趴在一家肉鋪屋頂上,從石制屋頂邊緣低頭往下一看,正好能望見下方條案上一條條鮮紅的肋肉。林三酒才剛剛歇了兩秒,一個剛剛買完肉往外走的男人就慢慢頓住了腳,一點點轉過頭,向她抬起了目光。
簡直半點也不能放松。
她在心里罵了一聲,雙手撐地勉強抬起了上半身,將大石塊使勁往前一拖,果然看見那男人重新低下頭,拎著肉走上了街道拐角。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無巧不成書】一直開著,只是林三酒也說不好它到底有沒有效果——她所處的世界里,一切發生的以及還未發生的,都僅僅取決于某個數據體的一念之間。拿她變成石塊的雙腳來說,能扭轉定局的【山移愚公】卻根本無法起到“回溯”的作用;因為除了她這個當事人之外,所有的數據體都知道這不是一個“定局”,只要它們想改,隨時都能改。
它并不是唯一一個失效的特殊物品,從【皮格馬利翁項圈】、【戰斗物品】,到【妙手空空】、【龍卷風鞭子】……所有被解析過的東西此時全都啞了,成了擺件。
她必須借助沒被解析過的人,或者利用沒被解析過的東西,才能有一個反擊的機會。眼下禮包幾人不知去了哪兒,一時半會兒是找不著的;林三酒一邊拼命回憶自己在奧林匹克有沒有收進來什么東西,一邊猛地縱身一躍,從半空中撲向了另一間屋子。在被石塊墜下去之前,她雙手死死抓住了屋頂邊沿,吃力地朝上翻去。
“喂!”一個老頭用木桿敲著墻面,沖她喊道:“不要爬我家房頂呀!”
從黑格爾那兒拿的幾件東西,后來也都分給禮包和木辛了;除此之外,只在家具墓場里得到了一個名叫【可愛多,留住繽紛時光】的副本記錄裝置,在這兒卻一點忙也幫不上。在焦慮和懊悔里,林三酒差點把自己的下唇都咬破了皮——等等,家具墓場?
“想到什么了?”意老師不由問了一句。
“家具墓場!”她短促地喊了一聲,“我去了家具墓場!”
在意老師問出下一句“那又怎么了”之前,剛剛在屋頂上穩住腳步的林三酒立刻叫出了一張卡片。“每過兩……不,三秒鐘吧,你就用意識力推我一下!”她跪在地上朝意老師急急吩咐了一句,隨即一轉念,解除了卡片化。
細伶伶的少女登時從半空中現了形,咚地一聲落在了石屋屋頂上,激起了一片灰塵;她四肢中沒有皮肉包裹的幾組骨頭受了沖擊,立刻散開了,白骨當啷啷地滾了一地,在藍天與陽光下泛起了白生生的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