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老師的操控下,【意識力掃描】如同雷達一樣掃射了出去,將每一個林三酒經過的櫥窗都迅速“翻看”了一遍,甚至連天花板也沒有放過。她的速度很快,在兩三分鐘以后就沖到了走廊盡頭——在那兒,她已經見過一次的鉛灰色墮落種仍然盤踞在玻璃窗后,見她走近了,立刻“啪”地一聲將臉貼在了玻璃上。
“有嗎?”林三酒滿懷急切和恐懼地問道。剛才意老師始終沒有說話,沒有她期望中能聽見的一聲喊。
“沒有,”意老師聽起來像是一只焦躁得馬上要跳起來的貓,“沒有!你再回頭看看!”
重復一模一樣的事情,卻期待著不同的結果,似乎是瘋子干的事。在林三酒踹碎了每一扇櫥窗,把櫥窗內外都檢查了一遍以后,她忽然想起了這一句話——與這句話一起浮起來的,還有一陣隱隱的絕望。
一樓走廊的櫥窗里什么也沒有。
真正開始找簽到點的時候,她才覺得自己的行為無異于大海撈針。每一個櫥窗里,還連接著一個小房間;小房間是櫥窗的幾倍大,光是一間間找下來,就足以把她剩下的時間都耗空了。
房間里沒有的話,那么天花板呢?Bliss如果把簽到點藏在天花板上……那還怎么找?更糟糕的是,如果被藏在二樓三樓的天花板上……
即使已經意識到自己希望渺茫,林三酒卻仍然不愿意放棄。她也許最多只剩下兩三分鐘了,是不可能在這點時間里搜查完這一層樓中每個角落的;但不甘心、憤怒、頑強得近乎執拗的心情,仍然驅使著她踢開一扇又一扇的房門。
直到意老師忽然輕輕地說道:“時間到了。”
林三酒一愣,隨即一腳踹開了又一個門鎖。門無聲無息地向內滑開,露出了一個與之前同樣格局的小小房間。
她沉重的呼吸聲,仿佛攪起了室內昏暗沉滯的空氣。
一個裹在大紅色紗裙中的影子,坐在床邊上慢慢抬起了頭。碧藍得像火焰一般的瞳孔,在陰影中籠上一層墨色,好像夜空下的大海。
“時間過了。”她嘆息般地吐出幾個字。
有那么一會兒,林三酒好像一點兒都沒往心里去:不就是沒簽到嗎?她多少生死關都闖過來了,說穿了,這不過也是一個副本罷了。
然而她隨即又想到了棒棒糖。
棒棒糖被關在一個天空監獄里,幾乎沒有任何外力能傷害她。但在她沒有簽到的情況下,臥魚,這一個誰也沒想到的人,成了簽到副本實現死亡結局的因素。
“你……你到底把它放在哪里了?”
Bliss猶豫了幾秒。她的神色很平靜,唯有一雙眼波流轉時,微微地閃過了一點兒水光。“就算你現在重新簽到,你在接下來的24小時內仍要面臨性命危機……”
她一邊說,一邊垂下眼睛,避開了林三酒。
“你剛才是不可能找到簽到點的。為了以防萬一,我把它藏在了樓體內部的鋼筋水泥里。”
所以從外面根本看不見。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場公平的游戲。
“就在二樓天花板與三樓地板之間。”Bliss低低地說,聲音像是早晨睜眼后仍舊在腦海深處徘徊不散的夢。“除非你把樓徹底拆毀,再翻過一塊塊碎磚……但我重建它的速度,一定遠比你檢查碎磚的速度快。”
她目標達成了,聽起來卻不得意,甚至好像每一個字都叫她難受。
但有一點沒法改變了:林三酒在接下來的24小時里,極有可能會像棒棒糖一樣死去。
她一個字也沒說,在漸漸平穩下來的呼吸里,林三酒轉過了身去。就在她要拉上房門時,她忽然頓了一頓,看了一眼Bliss:“……你很內疚嗎?”
大紅人影無聲地點了點頭。
“那么,你幫我一個忙吧。”林三酒輕聲說,“你如果幫了我這個忙,我不恨你。”
“什么忙?”
“去山里,找我的朋友。”她望著地板,靜靜地說:“你所謂的‘他們’之中,是不是有一個看起來很年輕、棕黑頭發的男人?他試圖殺我,在我的飛行器上裝了炸彈……被炸下天空的卻是我的朋友。你去找他,你去救他,因為……我恐怕是辦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