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時,波西米亞忽然有點兒不甘心地咬緊了嘴唇。她一向是怎么爽快怎么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從來不瞻前顧后地考慮別人;至于造成了什么后果,那就等后果出現的時候再把它兜頭擊碎就行了,擊不碎的時候再跑。
現在她是怎么了?怎么去打聽個消息還要考慮林三酒會不會著急?
仿佛是為了證明她依然故我,波西米亞四下掃了一圈,見沒有人注意她,一轉身就沒入了不遠處一條窄窄的小巷子里。
這條窄巷子里又黑又臟,被幾只巨大的綠色垃圾桶給占去了一半的面積。附近好幾片區里產生的垃圾、臟污都會被集中到這兒來,再由打掃街道的墮落種們裝進垃圾車里收走——它常年散發著一股濃烈得仿佛要活了似的腥臭氣味,所以往常幾乎沒有進化者肯往這里走。
波西米亞在踏進小巷路上的污水坑里之前,就把自己又長又寬的衣袖、裙角都系了起來。她將長發扭絞成一條叼在嘴里,雙手按住自己吉普賽人一般寬松飄蕩的衣服,小心地走向了最深處一只垃圾箱。
這只垃圾箱并沒有完全貼著磚墻,在它和磚墻之間還有一條黑幽幽的縫隙。目光往里一掃,就能看見縫隙地面上污水的微弱反光。一切看上去都是黏臭腐爛的,她用衣角包著手,搭在垃圾箱后方使勁朝外拉了一下,露出了足夠一人站立的空間。
從黏著一只死老鼠尾巴的墻縫處,往下數四塊磚,再往左數兩塊,重重地敲一下……波西米亞松開了衣角,靜靜等了幾秒,就見那磚塊嘩啦一聲被人從里拉開了。
“我們這兒是養老鼠的鼠場,不要打擾我們!”
“我是來瞧瞧老鼠養得多肥了的。”波西米亞彎著腰,一張口,頭發就掉了下去。
黑漆漆的墻洞里靜了靜,那聲音又問道:“你要買老鼠肉?”
“是的。”
“做什么用?”
“做燒烤賣。”
墻洞里發出了一聲像哼似的笑。“能進來的話,就盡管進來吧。”
接下來可要辛苦了。
波西米亞最討厭這個部分了,甚至比付錢的時候還討厭。她必須要把所有鐲子鏈子都收起來,縮起肩膀,將自己收束成小小的、緊緊的一個,從那又黑又臟的洞里艱難地擠進去——每一次她都會穿上一件舊外衣,但這次只好任那黑黢黢的洞道把自己的裙子給刮破了。
那個洞的寬度,正好能讓一個體型正常的人擠過去,又刮擦得人十分難受;簡直就像是這里的人一點兒也不歡迎有顧客來似的。
“沒什么錢。”
腳一落地,還沒等眼睛適應黑暗,波西米亞就聽見前方不遠處有個破風箱似的嗓音吐出了這四個字。
“老顧客了。”另一個聽起來難分伯仲的聲音答道。
“含金量低的老顧客。”
“勝在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