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人格們的反追蹤能力有多好,既然知道了他們的目的地,二人只要提前一步在船尾等著他們就行了。被大洪水淹沒的是一片占地不小的電源室,遠遠地還沒靠近,就能看見那一片絢麗波動的光色在白墻上粼粼搖蕩看上去,真像是沉入了色彩多變的深海中一樣。
為了保險起見,二人沒敢靠得太近。畢竟大洪水究竟是不是像exod一樣勻速前進的,誰也說不好;萬一它猛然朝前漲了一塊,至少二人還有反應空間。
“其實我覺得那個變態說得對。”二人一起躲在墻壁轉角后,靜靜等了一會兒,波西米亞忽然用氣聲低低地說“你仇已經報了,再去打聽他是怎么死的,除了聽著難受,還有什么意義”
林三酒沒吭聲。
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問了有什么意義。她只是忍不住想知道她總覺得,通過這種方式,她就能觸碰到臨死之前的盧澤,就能夠與他的魂靈站在一起。但是她當然清楚離去的人已經離去了,生者所執著的一切,只是妄圖能讓自己得到幾分安慰罷了。
“你不放人格們走,難道你還真想殺了他們”波西米亞猶豫了一下,有點結巴“包、包括biss”
被麓鹽以性命脅迫的受害者、私下幫助自己的biss、以及甚至可能還沒覺醒、壓根不知情的人格她確實沒法眼也不眨地把他們都和12之流一起送上死路。
波西米亞悄悄打量著她的神色,小聲說“那么不如就讓他們走了算了我們還有很多事沒辦呢,不能老跟他們扯不清嘛。”
林三酒瞥了她一眼。
過了一會兒,她忽然輕輕出了口氣,浮起了一個微微的笑。
“你變了很多。”她伸手從波西米亞亂蓬蓬的長卷發里揀出了一片木屑,竟生出了幾分淡淡感慨“換作當初的你,你一定會把所有相關不相關的人都統統殺掉。”
“說什么呢,你這個人怎么回事,”波西米亞登時拉長了臉,反倒不高興了,一把將她的手打開“你才變成軟蛋了呢”
這個人就是不識夸。
“好好,”林三酒舉起雙手,投降似的說“你說得對,再和他們糾纏下去確實沒有意義了。只不過馮七七手上還有一件我的東西,我得拿回來再說。”
“什么東西”
“能力打磨劑。”
這五個字不是從林三酒口中說出來的那個聲音帶著幾分淺淡涼氣,好像說話人連體溫都天生比別人低幾度。二人同時一驚,轉頭循聲望去,只見馮七七正站在大洪水不遠處,一雙尖尖上挑的眼睛里,被映得光彩流溢。
“別吃驚,我們不知道被大洪水淹沒的地方究竟在哪兒,甚至連有沒有地方被大洪水淹沒都說不準,所以這才分頭出來找。”
馮七七的面龐像是一片冰做的,涼薄、清澈、沒有人氣。“你們既然在這兒,就說明大洪水離這兒不遠了吧”
他探出幾根尖尖的手指,在空氣里漫無目的地劃了幾下;光色被驚擾了似的,隨著他手指一晃而劃出幾道彩色水波,又漸漸蕩開了。他只是一個人格,不算實體,所以即使碰著了大洪水也沒有被馬上傳送走。
“我我好像能感覺到一點什么。”
馮七七看著自己的指尖,怔怔地說了一句。再一抬頭,他正對上了面前不遠處的林三酒。
“拿來,”她伸開一只手,“然后你們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