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自己的一席話始終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季山青有點兒不知該怎么辦好似的挪了挪身子。他沒有表現出來,一點兒也沒有但是林三酒知道,他在害怕。
“在我收起了聯絡器以后,”
過了好一會兒,林三酒終于開口了。她的聲音異樣地低沉平緩,叫季山青一怔。“我曾經想過很久。我我確實不理解你,或者應該說,我不夠理解你。你才來到人世間的最初幾個月,我難以想象那是一段什么樣的日子,也不知道你會對人產生什么樣的印象。你甚至沒來得及對世界形成理解,就不得不在不停的計謀和反殺中存活下去。但即使是這樣的你,在我說了我不會拆開你的時候你還是相信了我。”
季山青愣愣地望著她。
“也許不是全然相信,也許你夜里還是會怕,也許你有時忍不住偷看我的臉色,揣測我的心情。但你最終還是相信我了。這其實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林三酒慢慢站起身,說道“對此,我一直把它看成是理所當然的事,一直沒有說過謝謝你。”
隨著她的動作,季山青仰起了頭,長發滑下了背脊。
“謝謝你,”林三酒走到他面前,彎下腰,把一綹散亂的黑發別向了他的耳后。“我有一些話,早就應該告訴你,希望還不算太遲。”
“什什么”他的聲音微微發顫。依然在害怕或者說,更害怕了。
“是我不好。”林三酒蹲下身子,使二人視線平齊。她望著那雙睫毛不斷撲閃的眼睛,仿佛直直望進了一片湖潭里,涼涼的水意能從指尖一路漫上皮膚。“你相信了我不會拆開你,卻沒法相信另一件事那是因為我做得還不夠。我沒有給你足夠的信心,讓你相信我也會一直包容你,陪伴你。”
她一邊說,一邊伸出手臂,輕輕將他攬近了一些。一開始,禮包的身體是僵直的,好像仍然處在震驚中,沒有完全理解情況;隨著她稍稍彎起胳膊,他似乎才終于明白了過來他一點點,顫抖著,順著她的動作,將自己的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甚至不敢著力。
就算不怕被拆開了,他的衣服依然穿了一層又一層。不過,即使是隔了這么多層衣服,他的身體卻還是輕飄飄的、薄薄的一點大,好像只要把他團一團,就可以抱在懷里帶走了似的。
“不管你做了什么,不管你成為了什么樣的人,”她低聲說,手指慢慢撫過他的腦后,“我我都會在這兒。所以,不用再試探,不用再擔心了。”
也許所有的小孩都希望媽媽只是自己一人的她覺得,才不過幾歲大的禮包一定正是近似于這樣的心態。他做的一切,大概都只是在尋求保證、讓自己心安。說到底,還是因為那小孩不知道,他得到了什么,并非是對他乖巧、可愛或聰明的獎勵;事實上什么也不為,那本來就是無條件屬于他的東西。
“姐姐,”
她看不見禮包的神色,只能感覺他的身體在手掌下一抖一抖,連帶著聲音都隨之發起顫來。她等了等,以為禮包有什么話要說,卻聽他嗚咽了一會兒,依舊只叫出了兩個字“姐姐”
他忽然抬起手臂、反摟住了她的脖子,將臉深深埋進她的懷里。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