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蹲下來,目光投向了那一片其實什么也看不清的無盡黑暗,在腦海中描摹出海水的樣子即使大部分的世界已經死去了,在這深深海底之下,依然有水,依然活著。
就像人類一樣。
水浪的聲音,叫人想起了過去,那個安逸尋常,甚至有些無聊的過去林三酒伏在懸崖邊,靜靜地聽了好一會兒波濤。
當然,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她是絕對不會下去的。
正當她出神地看著谷底的時候,突然發現在一片黑暗之中,有什么東西閃了一下。
就像電源連接不是很靈敏了一樣,那光亮連閃了幾次,終于穩定地亮了起來。鮮艷飽滿的黃色光芒,看起來是那么的眼熟,在黑暗中投下了一圈“”字形的光暈。
麥當勞。
有一瞬間,林三酒覺得是因為自己扛不住世界毀滅以來的種種,終于精神崩潰了。
否則為什么連世界都完蛋了,可在近萬米深的海底,居然有一個麥當勞的招牌燈
不,不止是一個招牌燈林三酒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字形燈光的旁邊,又閃了兩次光,她耳朵里仿佛還能聽見電流通過燈管時發出的“啪滋”聲音接著,一家燈火通明的麥當勞餐廳,就于黑暗中現身了。
橘黃色的燈光,照亮了門廳因為離得非常遠,有些看不清楚,可是那一排紅色的“cdonads”卻仍然清晰地印在了她的視網膜里。
一連喝了一個月的咖啡,幾乎沒怎么合過眼的林三酒,雖然迷迷糊糊之間也知道這肯定不對勁,但她幾乎沒怎么多想,就已經踩住了一塊巖石,朝谷底爬了下去。
在巧克力汁面前一點生機都沒有的胃口,突然之間活泛了過來,鮮明的饑餓感一陣陣地沖擊著林三酒的大腦;一邊爬,她一邊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炸得脆脆的辣雞翅
幾千米的峭壁,即使對于進化人類來說,也是艱辛至極的一件事林三酒用來固定身體的小刀,半途中就已經卷了刃,變了形;手指上傷痕累累,又沾染了一手的鹽粒,那種痛法,簡直能一路疼進人的心里去。到了后半段,她幾乎是滾下去的沒有了背心的保護,當林三酒爬起身的時候,早已遍體鱗傷。
但是,好歹終于下到谷底來了。
那個暖光融融的麥當勞餐廳,正在離她大概二百米的地方,像是一個美妙的夢。
透過干凈的玻璃大門,能看見里面一塵不染的紅磚地、散發著金屬色澤的銀色臺面、亮度幾乎刺眼的英文餐單一個顏色漂亮、牛肉豐滿、菜葉芝士厚得一口咬不下來的巨無霸,正在廣告牌上亮著,仿佛一個誘人的海妖。
林三酒呆呆地朝它走了幾步,踩過了泥濘柔軟的濕沙地,一腳踏進了海水里,發出了“啪沙”一聲響。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這里絕對不可能有一家干干凈凈、還亮著電燈的麥當勞。
那自己親眼看見的又是什么呢
她不用扇自己巴掌,身上無數小傷口傳來的鮮明痛意,已經說明了她此刻清醒得很。
玻璃門感應到了有人靠近,立刻無聲地打開了,一股食物的香味頓時撲鼻而來,林三酒像夢游似的走了進去。
玻璃門在她身后關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