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三酒終于等來了一個機會的時候,那個瘦女孩已經拖著她和鴉江穿過了四次黑色霧氣。自從發現二人的腿長很有可能會令他們滑出黑暗之后,她變得非常謹慎,一次只肯小心地拖一個人出去,以免顧此失彼。而正如意老師所說的那樣,只要二人還有一部分身體留在黑暗里,哪怕只是一根頭發,他們就連自主眨一眨眼都辦不到。
每一次他們在黑暗中逗留的時間都不長,不過兩到三分鐘罷了。那瘦女孩從不曾在黑暗中耽誤太久,在進入黑暗后,她時不時就要看看手腕上一只印著褪色卡通圖案的彩色塑料電子表。時間一到,她就像打開門一樣打開黑暗;在稀薄的霧氣之外,漸漸清晰地露出一個與上次不同的位置有時是在一條馬路的斑馬線上,有時是一小片草地中。
在黑暗中花了兩三分鐘,在現實中卻挪不出去多遠。
林三酒暗暗留了心,盡可能地觀察著身邊一切能被她僵硬眼珠捕捉到的東西;他們花了十來分鐘在黑暗和現實中穿梭好幾次,連那瘦女孩的喘息聲都明顯地重了起來她卻發現他們頂多只走出去了兩條街。
意外就是在第二條街的街尾上出現的。
黑色霧氣再一次稀薄下來的時候,瘦女孩也像上幾次一樣,一腳踏出了霧氣,轉身、彎腰、抓起了林三酒的胳膊,一氣呵成絲毫也沒有提防可能隨時會出現的熔巖。
她剛剛被拖著走了幾步,按照以往經驗,眼看著就要進入下一團黑色霧氣中了,卻忽然只聽那女孩“嗆啷”一聲踩上了什么東西。“啊”的一聲低呼里,她隨即手臂上熱辣辣地被人使勁一抓,力道拽著她向旁邊一歪那女孩下意識地試圖抓緊手邊的任何事物保持平衡,但林三酒癱軟的雙臂不了多少穩靠;在把她的皮膚上劃了幾條血道以后,那女孩就重重摔到了地面上。
“這兒怎么有坑”多虧她有這個自言自語的習慣,林三酒才大概猜到了經過。接著,是她低低抽涼氣的聲音,林三酒看著她卷起了褲腳。
太好了,她摔得比想象中嚴重多了。
林三酒歪躺在地上,目光正好落在了自己的小腿上。她被剛才那么一拉,身體歪向一邊,小腿和腳腕也被抽離了黑暗。不過那瘦女孩想必在一落地就先打量過她了,所以才會放心查看自己的傷她的足尖沉浸在黑暗里。就剩那么一點點足尖,她就脫離黑暗了,卻偏偏被卡在了腳趾的部位上。這就意味著,她連意識力都用不出來,更別提扁平世界或者其他能力了。
唯一一個例外,是她的無巧不成書。剛才這個能力很快就產生了效果那時瘦女孩正要從黑色霧氣里走出來,林三酒恰好一轉身,就把自己的右肩膀送進了剛剛打開的黑暗里。接下來,她連掌握平衡都沒來得及,當然更沒有機會關上無巧不成書。
只不過,什么樣的巧合能救下她和鴉江呢
黑澤忌要是聽見了她的叫聲找過來,那可就太好了林三酒清楚這方便得根本不現實,還是忍不住在心底喃喃自語了一句。出乎意料的是,仿佛是上天終于聽見了一次她的心聲;她正思索著他到底在哪兒的時候,街角處響起了一個毫不掩飾的腳步聲,一轉眼就已經拉近了半條街的距離。
瘦女孩騰地拉下褲腳,將她被撕去了半塊皮膚的血淋淋小腿重新遮好,站起來轉向了腳步聲的來源。現在再躲入黑暗中也來不及了,那人速度實在太快;不管來人是誰,都她的雙腿給擋得嚴嚴實實,讓林三酒什么也看不見。
“你有什么事”現在,連瘦女孩的聲音都是緊繃繃的了。
來人是黑澤忌嗎
在來人的沉默中,林三酒滿懷期望地等了幾秒,直到一個甜甜的聲音笑了“非法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