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為了確認自己這么做是正確的一樣,在林三酒緩緩地一步一步朝外走時,與公寓住戶們的交談閃回了她的腦海里。
住在207號房的是一個細細長長的女人,直起身時居然比林三酒還要高一個頭;當她低下頭來說話的時候,讓林三酒一下子聯想起了長頸鹿“對,沒錯,你現在還不算是正式住戶。”
她頓了頓,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道“要成為正式住戶,你必須和某一位已經在這兒正式居留的住戶見面兩次或以上。我聽說也有一個其他的方式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住在304號房的,是一對年輕的小夫妻,當丈夫前來開門的時候,那個嬌小的妻子一直在后頭笑著叫道“我還穿著睡衣呢,你先把門關上”然而這一幕林三酒已經經歷過一次了,立刻伸出一只腳抵住了門,到底還是讓那位丈夫把話說完了。
“你問我能不能從窗子里出去開什么玩笑,好好的門不走,我為什么要爬窗子320的那個女孩子說沒有出口那是因為她也是個外來戶,找不著出口才在這棟樓里定居下來的這兒當然還是有大門的。”
住在411號房的,是一個看起來正在備考的年輕人;當他來開門的時候,手指間還夾著一支筆,說話也是很不耐煩的樣子“你問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等幾分鐘,等我媽回來了你再過來吧啊不會再來第二次”
年輕人聞言低了低頭,臉籠在了陰影里。過了一會兒,他才幽幽地開了口“好吧。既然這樣,我就把我知道的說說好了。這棟公寓外面的治安也不是很好,最近常常會有一些小偷啊流浪漢什么的,從外頭爬進來,給我們造成了不少影響。什么你當然也可以順著他們進來的路出去但是你出去了,就也變成流民了,我們公寓可不會允許那樣的人住進來噢。我帶你去看看吧從我這兒的窗戶正好可以看見那些人呢”
幾乎是死里逃生似的從411號房間出來以后。林三酒敲響了608號房門。
“你還是預備住戶,房間里缺的東西想必不少吧”一個胖乎乎的中年大叔很熱情地向她招呼道“來點兒咖啡嗎”
林三酒立馬搖了搖頭。中年大叔順手將咖啡壺放下了,將身體擠在半開的門縫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林三酒“這棟公寓里的管理不嚴,不止是小偷什么的會從窗戶里進來,還經常有一些不知道干什么的人來敲門。第一次敲門也就算了,第二次敲門我可就生氣了上一次有個家伙被我塞進了窗戶外的消防通道里。事后才知道好像是一樓那個新住戶的朋友。”
一共六層樓,除了一樓林三酒由于顧慮著“葉藍”而沒有下去之外。她避開了自己曾經敲過的幾扇門,盡可能地從其余每一個住戶口中都掏出來了一些訊息;打聽得多了,就會發覺這些訊息普遍分成了幾個類別當然,被敲開了門的住戶也幾乎無一例外地。使出了各種手段來哄騙她來開第二次門。
不過不管怎么樣,林三酒終于還是從這些訊息里摸清楚了一個大概。
首先,這個游樂項目是分成了兩個部分的在這個她十分熟悉的公寓樓后頭。其實還有一個隱藏起來的、更危險的“窗外世界”從口風里聽起來,這個“窗外世界”里只存在著“小偷和流浪漢”公寓里的人一旦出去。就再也回不來了;而外面的“人”,卻能夠偶爾趁機出現在公寓里,給住戶們造成很大的“麻煩”但是另一方面,這兒的住戶又可以像那個中年大叔一樣,使用強迫或者哄騙的手段,讓進化者從窗戶里出去
雖然現在已經沒法知道事實究竟是怎么樣的了,但林三酒還是捋出了一條她認為應該十分接近真相的時間線。
在她進入了這個游樂項目之后,“窗外世界”應該就是在難度提升之后新出現的死亡陷阱。當她去敲601號房門的時候,葉藍轉頭跑上了七樓;從那副眼鏡掉落的地點來看,大概就是在七樓洗手間窗戶里,他看見了之前被中年大叔塞到了窗外的進化者按照中年大叔的稱謂,葉藍應該對那人至少是有一定信任的。
但是這個時候,窗外的“人”自然也已經不是人了。
葉藍這個人謹慎小心,想必不會貿貿然地就鉆進一幅畫里;或許也正是因為他的小心,他最終死在了公寓樓的內部正應了那個細長女人的話,他滿足了成為“正式住戶”的第二個條件,徹底入住了101號房。
在他之后,蕾娃也終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從窗戶中離開了;有極大的可能性,她是正如自己所說的那樣受到了驚嚇,所以跳出了老太太房中的窗戶,從此被困在了“窗外的世界”里。
假如林三酒沒有進來的話,她和葉藍都不至于死在窗戶上;他們二人在這之后的一系列行動,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大概也能算是復仇了而由于公寓住戶們所給出的訊息都是隨機的,上一個人和下一個人所隱喻的可能根本不是同一件事兒比如320號房少女的話,其實是一種鑒別正式住戶和預備住戶的辦法;而老太太卻是在說“窗外世界”因此給林三酒造成了一個錯覺,讓她誤以為某間房里的窗戶就是出口,差點就上了蕾娃的當。
而“鄰里見面會”,應該就是這棟公寓樓中最后一道關卡了。
至少林三酒是這樣猜測的。
從“鄰居”們中間走過的感覺,大概她這一輩子也忘不掉
一下子變得雪亮得刺眼的光芒,甚至白蒙蒙地照亮了眼皮的內部;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若實質,即使一路走來時身邊明明什么也沒有,林三酒依然能夠不知怎么感覺到。她正在一步一步走在“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