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努力建設心理防線時,姬衛適時添補,“對于您的母親,屬下所知甚少。聽一代一代傳下來的說法,她并不是魔界之人,而是突然被羿冕帶了回來。之后,她便成了魔尊夫人,留在魔界再然后,便是神魔大戰,魔界和妖界傾巢而出,對抗天界。那一戰極其慘烈,魔界險被屠盡,羿冕被鎮壓,夫人也不知去向。有人說她以身殉夫,葬身于無盡之地。有人說,她逃出了魔界”
說到這,他神色變得沉痛又憤慨,咬牙道,“公主,你如今是認賊做母妖王幽箬就是個兩面三刀的叛徒,若不是她帶著妖界臨陣倒戈,咱們魔界也不會輸給天界如今她妖界倒是過得滋潤自在,我們魔界卻被欺負得抬不起頭那賤人害了我們魔界,害了您的父親母親,如今她兒子還蒙騙你簽訂婚書,試圖將你控制在他們手里,實在可惡至極”
陸云煙站在原地,聽見姬衛這一口一個賤人地罵幽箬,一顆心直直往下墜。
細白的手指撫上腕間的錦衣鐲,她沉著臉,打斷姬衛的話,“幽箬姑姑才不是你說的那樣,殿下也沒你說的那樣卑鄙”
“公主,你是被他們母子蒙蔽了他們仗著你不知前塵往事,蓄意接近你,籠絡你。”
姬衛冷哼,“難道你就沒想過,他鐘離灝乃堂堂冥王,放著天界那么多神女仙女不娶,為何非要娶你個凡人”
這話如同一枚尖刺,狠狠地扎進陸云煙的心里。
這個問題,她想過。
非但想過,還親口問過鐘離灝。
可他說,天意如此,叫她別再多問。
姬衛見她神色恍惚,便知自己的話切中了要點,于是添柴加火,繼續道,“還有你脖子上的玉墜,那應當是你父親留給你的,卻被鐘離灝以神血封印住。他們就是怕你想起往事,回到魔界”
陸云煙想到玉墜上那抹血痕,胸口一陣窒息的沉悶。
難道那玉墜真的是魔物所以她每次詢問,他都模棱兩可,給不出個確切答案
種種念頭涌上腦海,她又想起在萬年縣時她想去修仙,可鐘離灝堅決不同意。
之前她怎么都想不通他為何不同意,但她若是魔尊之女,他不讓她修仙,似乎就有理由了。
他怕她變強,怕她覺醒,怕她會接觸到魔界,從而與他們作對,所以才想叫她回冥界,在他的羽翼下生活。
說是庇佑,實則是想控制她
她越往這塊兒想,心里愈發難受,再看姬衛說起鐘離灝和幽箬的咬牙切齒,她狠狠掐了下掌心。
不,自己怎么能聽信一個邪魔的片面之詞
殿下多次救她,又待她那樣好,她怎么能懷疑他。
陸云煙抿唇不語,再看流光鏡內,池前男子已然不見,只剩下那紅裙女子獨立池邊,纖纖素手輕撫著微凸的腹部,眉眼間笑意不再,反而染上難以揮散的憂慮。
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流光鏡內。
紫裙翩翩,身姿婀娜,眼波嫵媚,正是妖王幽箬
隔著三萬年的光陰,幽箬的容貌并沒多大改變,但鏡子里的穿著打扮還是未婚女子的裝束,與如今的雍容華貴相比,顯得青澀又嬌俏。
幽箬走到那紅裙女子身邊,神色倉惶的說了些什么。
紅裙女子聽后,臉色陡然一變,抓著幽箬的手,緊張詢問。
倆人在池邊說了兩句,便一齊匆匆離去。
至此,流光鏡徹底暗了下來,又恢復為黑漆漆的石碑狀。
那三個腦袋的魔龜也精疲力盡地闔上眼,重新沉入墨池。
姬衛說,“那大概就是流光鏡最后一次照見池前的景象了。”
之前只看到羿冕和那紅裙女子,陸云煙還有些不以為意,可當幽箬出現后,她心頭的疑慮達到了頂峰。
去年小白給她介紹六界時,說起過妖界和魔界從前是盟友,但神魔大戰時,妖王懸崖勒馬,不再與魔界同流合污,是以妖界如今還有喘息之地。
當時她聽到這些,完全是一副聽故事的心態,私心里還覺得妖王還挺聰明,知道棄暗投明,回歸正道。
然而現下,她內心五味雜陳,有種說不上的別扭。
“這便是你說的證據嗎”陸云煙側過身,烏黑的瞳仁依舊帶著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