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云煙陡然噎住。
“你是吾和你母親的親骨血,是我們珍視的寶貝。若吾為了復仇,抽了你的魔骨,叫你吃苦受罪,壽元損耗,你母親若在天有靈,定不會原諒吾。何況”
他笑笑,轉向鐘離灝“幽箬那小妖女最是護短,吾若坑害她兒子,她那性子,定不依不饒追殺吾生生世世,替你討個公道。吾可不想給吾兒平添麻煩。”
鐘離灝低聲“晚輩會向母親解釋”
羿冕抬手止住他的話,又看了眼天色。
“時間不多了。”他對陸云煙說,“過來,為父送你一樣禮物。”
陸云煙微怔,望著羿冕鼓勵且溫和的目光,還是走了過去。
在他的指示下,她跪坐在他跟前,閉上了眼睛。
下一刻,那溫柔寬厚的手掌再次撫上頭頂。
有紅色的光團將她包裹住,暖融融的熱意流淌著,周遭的電閃雷鳴、污濁瘴氣統統消失一般,她閉著眼,眼前變成明媚陽光,鳥語花香,錦繡河山
男人低沉平和的嗓音穿過重重云層般,娓娓入耳“吾兒,吾和你母親愿你康健平安,愿你聰穎獨立,愿你堅韌無懼,愿你順遂喜樂。你是魔神之女,鳳凰后代,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你該正視你的潛力,堅信你能比我們更強大你不需要將自己的命運交托于旁人,更不需要旁人的庇佑,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吾與你母親最大的驕傲與榮耀。”
“吾不是個好父親,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些了。”
“剩下的路,便靠你自己走了。”
純凈而精粹的神力如滔滔不絕的流水,洶涌而熱烈地流向四肢百骸,陸云煙只覺自己的身體突然間變得很輕很輕,像一片閑適舒展的云朵,又像一根輕飄飄落下的羽毛。
她清晰地聽到羿冕的每一個字,也隱約意識到他話中的離別之意。
她的情緒抗拒著,努力想睜開眼,親口問問他什么叫做剩下的路靠她自己
可眼睛怎么也睜不開,嘴巴也發不出聲音,她的身體仿佛變成個靜止的容器,承受著源源不斷涌進來的強大力量,靈魂游離在外,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軀殼。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腦袋一陣昏沉,眼皮越來越重,猝不及防跌入了一場夢境
“鐘離小子還愣著作甚”
羿冕重重咳了一聲,轉臉將臂彎間沉睡的少女交到鐘離灝的懷里。
待他一接過,便側過頭,吐出一口血來。
鐘離灝牢牢抱住懷中之人,長眉緊皺,“羿冕前輩。”
羿冕仰臉靠在金色籠邊,側臉在電閃雷鳴間勾勒出利落的線條,他半闔眼眸,薄唇殘留血痕,氣息微弱,“從前她修為不夠,無法馭住魔骨,克制魔性。吾已將全部神力渡給她,日后她不會再出現發狂失控的情況。”
鐘離灝繃著的心神微松,“多謝前輩。”
卻換來羿冕一個冷淡的斜乜,“吾是她父,她是吾兒,哪里用得著你謝。”
鐘離灝語塞,默了默,又擔憂地看向羿冕,“您的神力全給她了,那您該如何”
“吾將隕落。”
“您是神,怎么會”
“看在你是吾女婿的份上,吾告訴你一件鮮為人知的事。”
羿冕輕扯嘴角,“強大的魔骨可侵吞一切力量,包括神的性命,所以神界才會如此畏懼魔的存在,恨不得將吾除之而后快。可魔骨是永不會被摧毀的,只要世間萬靈的貪嗔癡恨愛惡欲不滅,魔也不會滅。”
鐘離灝微怔,隨后垂下眸,看向那張靠在胸口的安靜睡顏。
羿冕也看向她,語氣愈緩,“你別擔心,吾將神力傳給她,同時給她加了道禁制。有那道禁制,她體內的魔骨不會叫外人感知鐘離小子,以后吾兒就拜托你,多加照顧。”
“前輩放心”
“還叫前輩”羿冕瞇眸。
“岳父在上,小婿以義起誓,定會好好照顧云煙,護她永世順遂喜樂。”鐘離灝一字一頓,目光赤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