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羲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鐘離灝決然打斷,“父神,你們口中要斬草除根的威脅,是我的王妃。”
望著眼前已長大成人的兒子,鐘離羲薄唇輕抿,淡聲道,“吾知道你重情義,可你也得謹記自己的身份,你是神,她是魔。如今這已是神界最大的讓步,抽出魔骨后,你可帶她離開”
稍作停頓,他道,“吾可替她重塑仙骨,仙壽綿長,她也可伴你左右。”
鐘離灝沒說話,只抬眼看向眼前的父神,陷入深深的沉默。
良久,他道,“父神,在無盡之地,羿冕曾要兒臣將神骨換給她,兒臣同意了。可她寧愿違抗羿冕,也不忍見兒臣承受這份苦痛。她這般待兒臣,兒臣又怎忍心看她遭受抽骨斷髓之罪”
說這話時,鐘離灝眼前不斷閃過在無盡之地,那道嬌小身影護在他身前,堅決不許羿冕換他仙骨的模樣。
她真心護他,他自然也要護著她。
“灝兒,你別鉆牛角尖,這已是最好的辦法。難道你要與忤逆帝昊之命,與天界作對”
“不是兒臣與天界作對,是天界欺人太甚。”
鐘離灝退后一步,又朝鐘離羲深深一拜,“父神,請恕兒臣不孝。夫妻為一體,她要當神,兒臣愿舍出神骨。她要墮魔,兒臣也會隨她墮魔。”
身后響起鐘離羲的喚聲,他頭也不回,大步朝那棵繁茂的桐花樹下走去。
陸云煙正百無聊賴地擼著小鹿,聽到腳步聲,她抬眼看去,“你們聊完了”
語畢,覷見鐘離灝的臉色,她目露遲疑,“是壞消息嗎”
鐘離灝朝她伸出手,“走吧,回冥界。”
陸云煙“啊”
怎么就回冥界了,這是談崩了
她不明就里地看向朝他們緩步走來的公公大人,這對父子的臉色都算不得好,看來是壞消息了。
默了默,她看向那白袍翩然的神,“父神,天界是要殺了我”
她輕柔的一聲父神,叫鐘離羲生出幾分不忍,再看她青澀眉眼間的清澈無辜,他頭一次也覺得天道太過殘忍。
“不會要你的性命,只是”
他語氣下意識低了幾分,“取你的魔骨。”
陸云煙“”
就跟她這根骨頭過不去了唄
之前救羿冕,要取她的骨頭,她是樂意的,畢竟羿冕是她的生父,她一身骨血都來自于父母,魔骨抽就抽了。
但天界這些人憑什么她是掘了他們的墓還是在他們墳頭蹦迪,他們非要抽她的骨頭
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陸云煙才壓下一肚子臟話。
她看向鐘離灝,輕喚一聲,“殿下”
鐘離灝明白她這目光的意思,扯了扯薄唇,語調懶散,“說過的,永遠與你一邊的,不騙你。”
陸云煙立刻眉開眼笑,湊到他身旁,勾住了他的手。
“走吧,孤帶你回家。”
“嗯”
與鐘離羲行了個禮,兩人往外走去。
鐘離羲站在樹下,望著那對小兒女緊緊握著的兩只手,神情有些恍惚。
許多的過往涌上腦海,斷斷續續,零零散散,最后拼湊成一張透著幾分得意壞勁兒的嬌媚面容。
彼此情濃時,她愛化作原形,縮在他懷里睡,還要他給她順毛。
等順得舒服了,又一聲不吭得變成人形,往往是未著寸縷,趁他愣住之際,彎起一雙金色的眼瞳,笑著撲上來,去啃他的喉結。
她最愛作弄他,常常將“喜歡”“情愛”掛在嘴邊,從前那張嘴里不知說過多少句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