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亮走進辦公室,瞥見滿屋子的孩子,太陽穴不由突突直跳。
“老范,你怎么回事弄這么一幫孩子回來干什么還嫌我不夠忙是不是”
“處長,這些都是一隊的人弄回來的,”老范提起這事也頭疼,“你找耿三旺說吧。”
聽到耿三旺的名字,陳亮的太陽穴跳得更快了。
耿三旺是他們保衛處的頭號死心眼兒,接到命令那是必定不打半分折扣原樣執行的。
長官們對于這樣的兵向來又愛又恨。
他們喜歡這樣堅決服從命令的士兵,但是死心眼帶來的副作用偶爾也夠頂頭上司喝一壺的。
“他人呢”陳亮在辦公室里脧巡一圈,沒看到那個惹事精耿三旺。
“帶著一個孩子出去撒尿了。”
“那是個撒尿還得讓人帶著的孩子,能犯什么大錯趕緊把這些孩子放回去得了,別在這裹亂”一排孩子貼墻根站著,從高到矮排列,最后還蹲坐著一只大狗,“耿三旺不是帶隊去打擊投機倒把的嗎怎么還把狗帶回來了這不是瞎扯淡嘛”
老范再也憋不住笑,嗤嗤笑出聲說“這只狗就是在一個書攤上看攤兒的,不賣書,但是五分錢讓人隨便看。”
“攤主是哪個啊”陳亮脫下帽子,在辦公室里尋摸。
“就是跟它站在一起的那個小孩,他還有個兄弟被小耿帶去撒尿沒回來呢。”老范用手背擋住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這倆小孩的書攤算不上投機倒把,本來沒想帶他們回來的,結果小耿正好看到其中一個小孩剛贏了棋,收了對面的人三毛錢。他覺得不對勁,上去打聽才知道那個棋局還是有彩頭的,那小孩這幾天已經贏了好幾塊了。小耿覺得他們這個是聚眾賭博,就把人都帶回來了。”
“”陳亮深吸一口氣,沉聲問,“既然那狗和另一個小孩算不上投機倒把,你們把人家弄來干什么要是人家家長找上門來,你們打算怎么解釋”
耿三旺正巧帶著孩子進來,聞言便解釋道“處長,這也是沒辦法,當時的環境比較嘈雜,那倆小孩長得一模一樣,站在一起我們就分不出誰是誰了。我還問了他們剛才是誰在下棋,結果他倆都舉手。無奈之下我們就將人全都領回來了,那個叫二黑的狗是自己跟來的,它不在這次的處罰名單里。”
陳亮“”
就算進了處罰名單,你打算怎么處罰一條狗
陳亮瞧見那剛撒完尿的小孩,又自動自覺跑回隊伍里站好,便拖過一把椅子坐下問“你弄這么一幫孩子回來想干嘛這些孩子最大的也才十三四歲,能干什么投機倒把的事咱們這次的行動,主要是配合整頓家屬院的環境風氣,那么多大人不抓,你抓孩子,這不是柿子挑軟的捏么”
“我其實已經在那個大院門口經過好幾次了,看到他們在那擺攤,但一直沒管,”耿三旺蹙眉說,“不過,原來只有兩個攤子,現在已經有七八個攤子了。再這樣縱容下去,那邊的攤子只會越來越多。我把他們帶回來,可沒冤枉他們,雖然大多攤位是小打小鬧的,但其中兩個已經很成規模了。”
他抬手隔空在個頭最高的兩個少年身上點了點。
“那兩個,一個是賣小人書的,另一個是賣玻璃球和彈弓的,之前在別的大院流動,最近在東十二號院門口固定了。一毛二的小人書賣三毛錢,供銷社兩分錢一個的玻璃球賣四分錢。我們隊的劉東扮成路人去問過,他倆每天能賺三四塊,這收入比咱們的工資都多了在這么下去,恐怕就真成投機倒把了而且姓齊的那個小子就是第一個在大院門口擺攤帶壞風氣的”
陳亮聽他絮叨了半天,只捕捉到一個關鍵詞。
他問“你說這些孩子是在哪個院門口擺攤的”
“東十二號。”
聞言,陳亮瞅瞅長相一模一樣的雙胞胎男孩,還有蹲在他們身邊的狗子,心里一突,暗道“壞了”。
“你聯系過他們的家長沒有”
“正要聯系呢,得讓家長親自把孩子領回去,好好教育一下否則這些孩子根本不知道嚴重性,過幾天又該出去擺攤了”
陳亮不想聽他磨嘰,強硬地打斷道“你跟我具體說說那對雙胞胎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