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孔萬霖打了好幾個月的牌了,一次也沒提過供油的話題,就是單純的打牌。
一是因為跟石化公司簽了合同以后,柴油供應還算正常穩定,二是因為以他們當時的交情,即便他提了,也是被婉拒的下場。
畢竟每天找到煉油廠頭上的單位實在太多了,他想答應也答應不過來。
既然公司里的柴油供應不著急了,他與人往來的目的性也就沒那么強了。
這才能讓孔萬霖隔三差五地打電話約他打牌。
不過,今天宋恂不太想去,正要拿起電話,推了今天的牌局,卻聽辦公室的門被人急切地敲了幾下。
孫翊拉開門,進來的是漁輪修造廠的廠長文濤。
“老文,你怎么這會兒過來了”宋恂見他滿頭大汗,趕緊問,“出什么事了”
“宋經理,對不住,我這有個急事想請公司領導幫幫忙。”文濤摘下眼鏡,用袖子抹了一把汗。
“你坐下慢慢說吧。”
“宋經理,公司在錦州那邊有沒有業務或者認不認識能在錦州鐵路部門說得上話的人”文濤剛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問。
漁業公司跟那邊沒什么業務往來,幾乎沒怎么聯系過,宋恂將水杯推給他,問“到底怎么回事”
“公司不是動員大家向外橫向聯系嘛,我們廠供應科聯系了那邊的一個鋼廠,費了好大的勁才弄來一批鋼材。沒想到起運的時候卡死在錦州車站了,我們派了兩撥人去當地提貨,結果都沒提出來。”
“你派出去的人還在當地呢”
“對,你也知道鋼材是緊俏物資,我就怕有人盯上這批貨想截胡。”文濤抹了抹額上的汗說,“這樣的事這兩年沒少發生,光是我聽到的就有三四起了。鋼廠那邊不負責運輸,今天打電話來說,如果咱們再搞不定車站,這筆訂單就只能取消了。關鍵是,廠里還等著這批鋼材辦事呢漁輪的訂貨合同都跟人家簽了,沒有了這批鋼,漁輪交付就成了問題。”
文濤也是沒辦法了才求到宋恂這里來,他們是第一次跟對方合作,在當地基本就是兩眼一抹黑,一時找不到能說得上話的人。
就指望著公司這邊能幫幫忙了。
宋恂跟公司的其他幾位領導說了這件事后,大家紛紛想辦法托人找關系。
他拿起電話撥給在錦州附近船廠工作的幾個同學,可惜人家跟鐵路部門也沒什么聯系。
“老文,這事你先別著急,我最晚明天中午給你消息,”宋恂靠坐在座椅里,敲著手指思忖片刻,便起身拿起外套說,“你回去休息一下,等我通知吧。錦州那邊咱們從來沒來往過,我找其他人幫忙問問。”
宋恂最終還是去孔萬霖的牌局赴約了。
煉油廠招待所這兩年的效益挺好,而且廠長還經常在這里請客,所以裝潢設備都屬于中上水準的。
雖說是輸牌的人請客,但也只是一個場地而已,大家都是來打牌聊天的,沒什么人有心思喝酒吃飯。
宋恂進門的時候,屋子里煙霧繚繞,牌局已經開始了。
坐在上首的卷煙廠廠長賀學鋒,見了他便打趣道“小宋,我們可都商量好了,下次說什么也得見識見識你們漁業公司的招待所長什么樣”
宋恂呵呵一樂,大方道“行啊,你們今天都加把勁兒,我要是輸了就自掏腰包,請你們去嘗嘗地道的南灣海鮮。”
他打牌的成績一直處于中游,不是第二就是第三,既沒大殺四方,也從沒請過客。
大家一開始還沒察覺,前段時間突然有人說,還沒見過漁業公司的招待所長什么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