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來公司討說法的帶頭人被大家稱為周大姐,這位大姐過往戰功赫赫,凡是要福利的事,從沒失手過。
曾因在廠長辦公室門口長跪一周,而順利磨到一套與廠長面積戶型一樣的兩室半住房。
從此一戰成名。
同事們在背后嘀咕周大姐為達目的沒有底線,但心里又對這樣豁得出去的人很羨慕。所以這次來總公司討說法,大家一致將周大姐推舉了出來。
“各單位的福利待遇都由各自的廠長和工會決定,你們水產制品廠已經是單獨核算單位了,關于旅游的問題,回去找你們廠長吧。”姜桂霞笑了笑說,“有可能還在籌劃階段呢,大家別著急,再回去等等消息吧。”
周大姐揮手說“姜主席,你不用跟我打馬虎眼,我們已經去廠長和工會那里問過了,今年沒有職工旅游計劃。”
另一個名叫許輝的男人也說“兩位領導,別的我們也就不說了,但是我們水產制品廠和冷凍廠在一個院兒里搞生產,憑啥他們可以去上海旅游,我們就只能在廠里干看著”
這才是讓他們最難受的地方。
改制之前,水產制品廠也屬于冷庫,兩家原本是一家,同一個核算單位。
職工也都住在一個家屬院里。
后來為了不讓水產制品廠吃冷庫的大鍋飯,就把他們劃撥出去單獨建廠了。
但兩個廠仍在一個廠區里辦公。
有的兩口子,一個在冷凍廠,一個在水產制品廠。
出了旅游這檔子事以后,家屬院里好幾對夫妻,因為福利問題相互擠兌,火氣上來直接干架的也不在少數。
宋恂的手指摩挲著鋼筆帽,回道“既然你們兩個廠已經分開了,那么福利待遇自然也要分開算。該怎么發福利,由各自廠長和職工代表大會決定。你們孫廠長是全廠職工投票選舉出來的,你們應該對他有信心才是。今年沒能組織旅游,說明廠里的經濟條件并不允許。只要大家努力為廠里提高效益,以后自然有旅游機會。”
他也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但是通過旅游這件小事,多少能看出些工廠間的效益差距。
換個角度想,水產制品廠的廠長沒有為了面子而跟風掏錢,也算是頭腦清醒了。
水產制品廠有職工近三百人,如果按照每人50塊的旅游標準,需要一次性掏出一萬多塊,這可不是小數目。
周大姐覺得宋書記就是在打官腔,佯怒嗔道“宋書記,這話可真是冤枉了我們廠的職工了,職工們哪個不是以廠為家的誰也沒有少干活,差距怎么會這么大呢”
姜桂霞笑道“周大姐,職工們的努力是一方面,廠里的經營是另一方面。如果按照你的邏輯,全地區的工人都很努力工作,所有單位都應該組織工人出去旅游。你也是老同志了,可以去別的單位打聽打聽,今年有多少能像咱們漁業公司這樣組織旅游的單位”
“我不管,同在一個單位里,就是不能區別對待”周大姐拿出向來無往不利的胡攪蠻纏。
宋恂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等對方的情緒平復下來才說“工人們或許是對旅游補貼的來源還不清楚,那我就給你們以總公司為例,講講這筆旅游的費用是從哪里支出的,以供水產制品廠的同志們參考一下。”
周大姐以為他又在打官腔,打斷道“還能從哪出就是從單位的賬上支的唄。”
“正相反,我們組織這次旅游,沒有動公賬上的一分錢。”宋恂笑了笑問,“周大姐,你們也是住單位家屬樓的吧”
周大姐點頭,她住的可是兩室半的房,面積足有六十米呢跟廠長家的房一樣大。
“您家一個月要交多少房屋管理費”
周大姐嘴唇動了動,不太情愿道“十五塊,也不知道這錢能用來干啥,從沒見單位給修理過房子。”
她住的這間大房子,唯一缺點就是管理費太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