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事科長魏紫卻氣呼呼地找到了他的辦公室。
“宋書記,實在不行就招幾個大學生吧,那些研究所里的技術員和工程師實在是不好辦調職手續”
宋恂忙問她具體情況。
“漁輪修造廠要聘請的那兩名工程師是船舶設備研究所的,研究所里的技術人員有上百人,工程師有三十人,他們在單位里并不受重用,在項目中發揮不了什么作用。咱們這邊給的工資高,待遇好,而且來了就能負責項目,那兩位工程師就打算跟研究所辭職,來咱們這里了。”
“不過,研究所視他們為單位所有,對辭職申請不予批復。我聯系到兩位工程師以后,讓他們直接將辭職申請交到地區人事局,人事局的同志了解了情況后,同意他們離開。”
宋恂頷首說“這不是挺好嘛。”
“不過這還不算完,”魏紫皺眉說,“人事局已經同意他們辭職了,但研究所那邊卻一直不聽勸。死攥著兩人的人事檔案,不肯放人離開。我找了地區人事局的熟人,請領導幫忙給研究所打電話協調了,還是不行。如果讓兩個工程師直接走人的話,他們的干部身份就保不住了,而且工齡也無法連續計算。現在那兩個工程師已經打退堂鼓了。”
“水產制品廠想聘請的那名技術員怎么樣單位放人了嗎”宋恂問。
“那邊還行,剛開始也不放人,我給他們打了很多次電話,也讓人事局的領導打電話幫忙說了話,水產品加工技委昨天已經同意放人了。哎,這種情況不是咱們一家遇到的,人事局已經碰到好多起了。”魏紫無奈攤手,“人才單位所有制,沒辦法”
只有用非所學的人,或者到邊遠地區的人,才算是合理的人才流動。
其他原因都可以被歸結為不合理。
宋恂手指在腿上點了點說“這件事你再繼續跟進一下,我這邊也想想辦法。另外,人事科也得及時到下面工廠調查一下,知識分子政策的落實情況。如果還有知識分子得不到重用,被人用有色眼鏡看待,咱們公司黨委要及時出面糾正,為這部分同志正名。”
魏紫躑躅少晌,答應下來就離開了辦公室。
她雖然不樂意插手知識分子的工作,但現在單位里正是用人的時候,外邊的人進不來,就只能在單位內部挖掘了。
魏紫離開后,宋恂獨自站在窗前捋順整件事。
他就任書記以來,雖然不怎么過問生產經營了,但人事工作卻是他工作中的一個重點。
他本人就是搞技術出身的,很清楚技術人才對一個企業的重要性。
所以,船隊賺了錢以后,他一直想辦法在科學技術方面加大投入。
而水產科學技術在整個國民經濟的調整中其實是一個短線,相對比較冷門。
這樣的人才并不好尋找,好不容易找到了合適的人,若是對方工作單位不肯放人的話,就更是雪上加霜。
要想解決當下的技術人才短缺問題,就得先打通人事局那一環。
最起碼,如果人事局批準了,而原單位仍是不肯放人的時候,人事局應該及時采用行政手段進行干預,而不是一直和稀泥。
宋恂給相熟的一位人事局副局長打了電話,聊了很久關于人才合理流動的問題,請對方幫忙關心一下兩個工程師的調職事宜。
放下電話,他當晚就寫了一篇題為促進人才合理流動,打破人才單位所有的文章。
他以本單位求才若渴,卻屢屢碰壁為例,談及當下國營單位間人才流動的壁壘過厚問題。希望人事部門可以了解一線生產單位的實際用人需求,尊重人才本人的意愿,充分發揮紐帶作用,促進人才合理流動。
如若人才所在原單位態度強硬,拒不配合,人事部門可以行使必要的行政手段進行干預,比如向該單位發放限期調轉的通知。
宋恂找了黨校老師的關系,將這篇文章發表在省日報最新一期的頭版,并轉載到了海浦日報上。
當即就引起了許多用人單位的共鳴。
關于人才流動問題,好幾份報紙上都出現了五花八門的觀點。
有人甚至還給宋恂寫了長信,與他交換意見。
信件一來一回間,宋恂竟然通過這篇文章,神奇地交到了兩個其他地區的筆友
輿論的力量不可忽視,之前還死攥著兩個工程師不放的研究所,在接到地區人事局的限期調轉通知后,還是在調職手續上簽了字。
兩個工程師得以保留干部身份,連續計算工齡,順利轉來了漁輪修造廠。
臨近八月末,被曬黑了兩個色號的雙胞胎終于旅游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