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叔離世前,曾留下一封信。”江袖當初在岑鯨身邊做丫鬟,也是一口一個“岑叔”,因此沈霖音聽了也不覺得奇怪,“他叮囑替他保存信件的人,說若是哪天他遭遇不測,奴婢起了為他復仇的心思,想要追究幕后之人是誰,就把信給奴婢看,若沒有,就把信燒了”
江袖想在皇后面前證明岑吞舟沒她說的那么不堪,可一想起岑吞舟到死都惦記著她,她便忍不住濕了眼眶。
她強忍情緒,繼續說道“岑叔在信上言明自己所做的一切,說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死有余辜,且已經遭了報應,讓奴婢此后過自己的日子去,別再把下半生浪費在他身上。”
江袖把實際情況精簡了一下,所謂替岑吞舟保存信件的人,就是云伯。
岑吞舟早在冬狩之前就把江袖送到了水云居,知道江袖和云息的性子,她還給云伯留了兩封信。其中一封,岑吞舟讓云伯在自己死后打開,云伯嫌晦氣,差點當著岑吞舟的面把信給燒了。
那封信中交代了不少事情,除了讓云伯好好守住云記,莫要惦念自己,還讓云伯看住云息和江袖,若他們二人執意要把自己的死查明白,就把另一封信給他們。
岑吞舟以為,這封信能讓自己的形象在江袖和嫉惡如仇的云息眼中徹底破滅。
卻不知對這倆孩子而言,比起過往的一切,她將這一切說出來的用意更加令他們崩潰,等他們好不容易緩過來,又趕上云伯日漸糊涂,那之后他們倆就徹底長大了。
云息再也不嚷嚷著要仗劍江湖,開始憑借岑吞舟罰他時在云記累計下的經驗,慢慢接手云記的生意,讓云伯能卸下重擔。
江袖也不再跟云息斗嘴吵架,利用自己的才能,成為云息的臂膀,和他一塊打理云記。
所以當初在玉蝶樓初見岑鯨,他們倆的反應委實不算夸張,卻不想因此被岑鯨誤會他們二人沒有看過自己留下的第二封信。
江袖的話語不僅打了沈霖音的臉,還讓沈霖音意識到
岑吞舟早在死前就預見了自己的結局。
怎么可能
她強壓下心慌,將心思都拉回到當下,問江袖“那封信呢”
只要能拿到那封信,何愁不能給雍王翻案。
江袖“燒了。”
早就燒了。
沈霖音哽住,微怒“你當真不想為你爹翻案嗎”
江袖低下頭“不想。”
沈霖音“你就半點都不顧你與蕭澤之間的父女之情,眼睜睜看著他背負造反的罵名,永世不得入皇陵”
江袖又不是消息閉塞的大家閨秀,自然不會被牽著鼻子走“雍王謀逆是被陷害,可他所做的那些傷天害理之事卻都是真的,若非他是先帝嫡子,早就該死一萬回了,不入皇陵也是他的報應。更況且”
江袖咬牙“他若翻案,背上罵名的,就會是岑叔。”
岑吞舟當年為了她能平安度日,將一切真相寫在信中,根本不在乎這封信是否會成為雍王“無辜”的有力證據,可她卻無法眼睜睜看著她的岑叔因為她,背上使先帝與雍王父子相殘的罵名。
江袖道明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愿替親生父親翻案的原因后,雅閣內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皇后說不清是諷刺還是感嘆“你跟我那堂弟,當真是不一樣。”
提到因為殺父之仇跟岑吞舟反目的岑奕,江袖并不覺得羞愧,反而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